“殿下是覺得魏太傅的卷宗過於簡單了?”
“不錯。簡單的讓人沒有想去深究的欲望了。”
玄傾緩過心思,不由好奇:“殿下既然懷疑,可有派人查探過?”
流光笑笑。
“自然查過。聞遠那樣手眼通天的人,查了他已有三年,可除了卷宗上記載的,便再也沒有其它了。”
可是區區幾頁卷宗,白紙黑字,便真的能一絲不漏分毫不差地寫儘一個人的一生嗎?
何況魏錦書還是那樣不顯山露水的人。
流光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闔上了眼睛。
此時的窗外,已月落烏啼。
夜已經很深了,阜陽城的夜市未散,長街上依舊人影幢幢,燈火如豆。
客棧的屋頂上還有兩個閒情的人在喝酒清談。
謝青城仰麵躺在屋頂的一片青瓦上,邊上是白衣廣袖,氣質高華的風回夜。
“自當年江南一彆,我們許久未曾在一起喝過酒了。”兩廂寂靜裡,謝青城突然笑道。
許是夜晚的清風太過柔和,連帶著他的聲音也有幾分熏意。
風回夜麵上已有幾分醉色,聞言一笑。
“的確,已是許久未曾這般痛快地喝過了。”
久到一彆經年,所有的往事一去不複,偶爾憶起,好像也隻是在睡夢裡,於是便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麵色已有幾分迷離。
空氣裡桃花醉清冽,夜色美麗中泛著旖旎。
謝青城枕著耳畔清風,漸漸眯了雙眼。
遠處的笙簫聲入耳,身旁有人把酒言歡,日子好像又回到當年江南城的無憂無慮,春光是那樣美好,滿城氤氳著桃花香。
那個時候,他的師兄還是一個眉眼沒有抑鬱的少年郎。
“我以為你會忍不住取他性命。”他突然道。
風回夜睜開雙眸,黑暗裡輕笑一聲。
“褚不離?”
謝青城沒說話,隻斜睨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風回夜哂笑,灌了一口酒水,醉眼朦朧,連聲音也染了幾分醉意。
他語氣淡淡:
“我也這樣以為。可是當手中的劍真正刺向他的時候,我還是猶豫了。”
這世上少有人知他與褚不離的淵源。
當年他一介白衣拜入江南顧氏門第,做了家主顧懷青的長徒,卻因為一味沉醉武學,於家中幼弟的照顧上便多有懈怠。
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可是卻死在素有孩兒哭惡名的褚不離之手,從此他的人生裡便多了一道血仇。
於是當年一入清風門,喬裝換麵,便也是衝著報仇雪恨去的。
可是這麼多年下來,縱然仇人的性命已經送到眼前,他殺了他輕易如手割草芥,卻還是沒有定下決心刺出劍尖。
算是越活越懦弱了吧。
他嘴帶笑意微微自嘲。
謝青城睜開眼睛,聞言,微微一笑。
“這說明你已釋然。這些年你走遍大江南北,一心追求大成之境不問外事,我見你功力見長,且內力渾厚,質清氣純,可見是真正將往事放開了。若師尊泉下有知,也必將欣慰。”
然後又寬慰他:
“不過你也不必遺憾,以他的罪惡,無論是在大魏還是江湖都不可能善了了。”
最起碼,以現在的境況,元徽就不可能放過他。
他輕聲寬解。
風回夜聽在心中,淡淡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