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九,你喜歡哪個數字?”
“八,諧音發嘛!”
“筒、條、萬,喜歡哪個?”
“萬?聽上去就很有錢!”
沈倦抖開折扇,微微一笑:“如此甚好,以後你就叫八萬。”
蛇妖分外驚訝:“這麼隨便的?”
“但聽上去很有錢,不是嗎?”沈倦一本正經道。
蛇妖一想也是,點點頭,喜滋滋道:“此後就叫八萬了,你姓沈,那我也姓沈。”
沈倦對此不置可否,搖晃折扇,慢條斯理行過轉角,誰知竟與一人不期而遇。
——又是沈見空。
這人斂了氣息,以至於沈倦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恰有燈盞,照他白衣如火,但麵上仍是見不到半點表情,五官鋒利冷冽,眼眸猶如裹霜。
沈八萬一見沈見空,本能地察覺出危險,丟下一句“我去把自己洗乾淨”,撒丫子跑開,留下沈倦和沈見空對視無言。
沈倦捏了捏折扇,決定當作沒看見,繼續往前走。同這人擦身而過時,他聽見沈見空問:
“我將你從雷峰塔帶到此地,你看起來並不情願,剛才青鹿派的人來找過你,為什麼不走?”
“你不是離開了嗎?”沈倦頭一偏,微微挑眉,反問沈見空。
“離開,不代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沈見空道,接著重複方才的問題:“為什麼沒走?”
“我不情願入禦雷派,就情願去天姥山了?”沈倦那對漂亮的眼珠子幽幽一轉,敷衍著給出一個答案。
“若有旁的門派再來詢問,你會走嗎?”沈見空又問。
被問之人垂眼,複又撩起,“嘖”了聲:“我是走是留,對你很重要?”
“你毀了禦雷派的塔。”沈見空語調平平,聽不出半分感情。
沈倦覺得沈見空變得有點兒刻薄,不僅如此,還開始記仇。
兩人對視半晌,沈倦終於給出一個確切答案:“不走。”
沈見空垂下眼。
他們離得近,沈倦聞到沈見空身上染了一種很獨特的潮濕氣息,以及……血的味道。沈倦心念一動,垂眼瞥去,果不其然看見沈見空垂在身側的指尖正淌血。
臨安城中,隻有一處地方有那樣的潮濕味道,也隻有那個地方,會讓人短時間內流血不止,就算是聖境、通天境的大能都不可避免。
——城西垂野林,當年沈倦遇見凶獸的地方。
彌漫在那片樹林裡的霧有點兒獨特癖好,喜歡在不經意間劃傷林中人或動物的皮膚,讓他們不停流血。當年沈倦過去,很有先見之明地備了一盆雞血,一進林便潑出去,叫那些霧安靜如雞,但很明顯,沈見空沒有這樣的先見之明。
沈倦不由有些慶幸,垂野林的霧沒對沈見空的臉下手,否則有點兒不忍直視。可是這個人跑去垂野林乾什麼?學他采風畫畫?還是去打探那裡的秘境?
但無論如何,沈倦都很嫌棄這種血淋淋的場麵,他揚了揚下頜,道:“不處理一下你的手?”
“無妨。”沈見空語氣淡然。
垂野林造成的這種傷,無法靠體內靈力醫治恢複,要麼捱到時間過去,等流血自行停止,要麼用藥止血,沈見空明顯是前一種打算。
“我懂了,像您這樣的前輩,定然不會隨身備止血藥丸。”沈倦將目光挪回沈見空臉上,盯著他看了幾息,輕扯唇角。
他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但眸光平靜,模樣分明少年,氣質卻全然不似少年。
沈見空看著,心思有些複雜。
沈倦在乾坤袖裡一通翻找,掏出個巴掌大的小瓶子,朝沈見空遞去。
此瓶瓶身透明,一眼可見盛放在內的紅色液體,沈見空接過晃了兩下,覺得這瓶子甚為奇妙,似是東海鮫人哭出的淚珠,能一眼看透:“這是什麼?”
“初級止血藥。”一百二十五個銅板一瓶,每次恢複二百五十點血量,沈倦覺得非常適合沈見空。
但從遊戲裡帶出來的東西,用一樣少一樣,思及此,沈倦起了逗弄的心思:“承惠一千金。”
沈倦離開懸天大陸不過三十年,物價變動並不大,一千金並非小數目,足夠尋常人家安穩度過一生,沈倦不信沈見空會真給錢。他等著沈見空把這瓶初級止血藥還回來,沒想到這位冤大頭遞來一個錢袋,以及一句“成交”。
沈倦:“……”
三十年不見,這個人怎麼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