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挑燈(十一)(2 / 2)

懸刀 岫青曉白 10955 字 9個月前

沈見空剝掉橘子皮,一根一根抽掉橘瓣上的細絲,給沈倦丟回去,平靜道:“先買下,若是不合適,找機會轉手。”

“都知道不合適了,還能轉手?”沈倦翻了個白眼,繼而“嘖”了聲,道:“買都買了,我直接吃了便是,這玩意兒……總不至於吃死。”

沈見空極不讚同此言,按照他的想法,應當先小心嘗試一番,若有不良反應,則棄之不食。

“萬一吃殘了呢?”沈見空蹙眉問。

沈倦擺擺手:“那不正好?省得一天到晚煩心。”

咚!

落錘的聲音傳來,緊跟著:

“五千萬金三次。”

“成交!”

明月碧琉璃被收於盒內,拍賣台旋轉著下降,再升起時,出現第二十一件拍賣品。

雅間內,沈見空見沈倦一臉無所謂,難得同他開起玩笑:“若你吃殘了,便隻好將你賣掉,補上出入賬的缺口。”

熟料這混賬竟點了點頭,分外讚同這提議:“那行啊。把我賣給富貴些的人家,免得成日無人伺候,躺幾天便臭了。”

沈見空癱著一張臉,無言以對:“你還真是……”

“我還真是天降巨債。”沈倦把這話接下,他靠在椅子裡,塞了瓣橘子到口中,似感慨似歎息。

“不必急著還。”沈見空對他說。

沈倦笑了笑:“我也沒急,畢竟債多不壓身。”

言語之間,天容海色的主事將明月碧琉璃送到。沈見空負責交錢,沈倦負責接貨,他把木盒拿到手中之後,朱漆繪成的血色花朵上竟浮起一層光芒。

幽幽的,像是一泓水光漫過,緩慢又從容。

沈見空就在沈倦身旁,與主事交談時神情不改,連絲餘光都未多投過來,似乎不曾察覺。再觀那主事,亦是如此。

在場人中,應當隻有沈倦一人瞧看見。

他幾不可聞地蹙起眉,打開盒蓋,將洗髓丹捏起。

繚繞周遭的氣息不散,果真如描述所說,若風拂過,若海潮聲聲,一見即心生恬然。

先前曾有過的那種熟悉感再度生出,在心間彌漫得愈發清楚深刻,似故友久彆重逢的喜悅,又似闊彆經年,物不再是人已非,點點滴滴俱悵然。

這感覺讓他恍如置身夢中,令一切都顯得不真切。

“這枚明月碧琉璃的提供者是誰?”結完賬後,沈見空沉聲問。

主事笑答:“回客人的話,是雲夢澤沈家。”

這一聲將沈倦的思緒從恍惚中拉回,他歪過腦袋,眸眼間掠過三分詫異,“雲夢澤沈家?”

“是。”主事道,“若兩位客人沒有彆的事要問,在下先告辭了。”

“你去吧。”沈倦朝他擺手。

雅間內唯餘沈見空與沈倦兩人,拍賣亦接近尾聲。沈見空站起來,垂眸對沈倦道:“走了,去用晚膳。”

沈倦“唔”了聲,把明月碧琉璃放入盒中收起,隨他一同出去。

“想吃什麼?”走在前麵的人問。

大堂裡正在拍賣的東西是個擺件,雕著月桂與玉兔,精巧無比,可愛動人,沈倦想也不想便道:“兔肉湯鍋、冷吃兔、麻辣兔丁。”

沈見空:“全兔宴?”

沈倦心說全是兔子,似乎太殘忍了些,於是道:“再來個雞?”

“不吃素?”沈見空幽幽問,對沈倦的食譜略有不讚同。

“不吃。”沈倦答得斬釘截鐵。

“不許不吃。”沈見空同樣語氣堅定。

候在廊上的侍女引兩人出門,樓外天幕不見來時的劍氣流光,夜色幽深蒼茫,沈見空輕拂袖擺,帶沈倦來到觀世城中最熱鬨的街上。節日的氛圍仍未散去,處處披紅掛彩,鑼鼓喧天。沈倦挑了家專做兔子的食肆,坐在二樓雅間裡,慢條斯理喝在路邊買到的酒釀圓子。

他止不住思索那個雲夢澤沈家。

這是一個曆史非常久遠的家族,坐擁驚人財富,但行事分外低調,明麵上鮮少見其蹤跡,若非混跡道門已久之人,根本不會知曉這世上還有這樣一個家族。

而如今,他們將明月碧琉璃送到天容海色進行拍賣,還故意留下姓名,與其一貫作風相悖。

“雲夢澤沈家將明月碧琉璃拋出來,似在刻意引起某些人注意。”沈見空坐在沈倦對麵,垂目注視桌上紋理,低聲說道。

這一點沈倦早就猜到:“恐怕就是在引起我的注意。但很奇怪,他們為何要如此做?”

帶著煙火氣味的夜風從敞開的窗戶飄入室內,勾起半片衣角,將瓷碗中清亮的酒釀吹出波瀾,沈倦拿勺子在裡麵攪了攪,瓷器撞響時分,沈見空道:“這要問他們。”

沈倦慣來不會主動去惹麻煩,緩慢笑開:“等他們找上門來再說。”

冷吃兔很快上桌,此地並非隱秘之處,兩人不再交談。沈倦不餓的時候吃東西很慢,一小鍋酸菜底的兔肉湯,湯裡多煮了一份青菜,一小碟冷吃兔,再加一盤麻辣雞絲與兔肉丁,吃了整整一個時辰。停箸之時,長街竟已燈火闌珊。

沈見空叫來店夥計結賬,沈倦懶得走樓梯,直接跳了窗。沈見空不得不跟著走窗戶,沈倦已然從長街上消失,好在這一次,他留了點兒影子。沈見空在轉角之後的臨河小亭找到沈倦,問:“飯已吃完,即刻回孤山?”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慢慢玩不好嗎?”沈倦靠坐在欄杆上,也不知打哪撿了根柳枝,有一搭沒一搭撩撥風定之後漸趨平靜的水麵。

“你成日裡都在玩。”沈見空站到沈倦身旁,說得不鹹不淡道。

“山上甚是無趣,連桌麻將都難湊齊。”沈倦垂下眼,餘光瞥見一身白的沈見空,倏然起了玩心,偏頭朝他散落身後的發吹了一口,再用被水打濕的柳枝去戳。

沈見空竟也不惱,由他這樣玩,隻是眉梢挑了下,問:“在外就能湊齊了?”

“我可以去麻將館。”沈倦的回答一本認真,動作卻是愈發放肆,竟用樹枝去卷起落在空中的銀發發尾。

沈見空拍了他爪子一巴掌,沉聲道:“即刻便回。”

“你自己回去,慢走不送。”沈倦轉頭回去玩水,另一隻手舉到半空,朝沈見空擺了擺。

“我現在是你的債主。”沈見空強調道。

沈倦笑了:“債主怎麼了?又不是奴隸主。”

沈見空盯了他一會兒,這人仍是一副雷打不動、油鹽不進的模樣,無奈之下隻得退讓,問:“想怎麼玩?”

哪曉得這混蛋竟然說:“不同你玩。”

“既然如此,我隻好把你強行帶回去。”沈見空冷聲說道,一拂袖擺,作勢要拎起這人的衣領。

“師兄,我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而已。”沈倦趕緊換上一副乖巧表情,丟開柳枝、端正坐姿,手指攥住沈見空衣袖,眸光自下而上凝視沈見空,桃花眼彎成小扇,聲音亦是甜的,跟裹了蜜般,“我呢,正處於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所以想到各處走一走,見識一下這世間不同的功法。”

沈見空垂下眼眸,麵無表情拎開他的爪子,看上去嫌棄至極。

倏見此時,一道劍氣破風而至。

“那便先嘗嘗我的厲害!”來者一聲獰笑,“交出明月碧琉璃,饒你不死!”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明天再來捉蟲修改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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