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月影變得支離破碎,這人比吹了半夜片刻不歇的夜風更為可惡。
沈見空喝完沈倦倒給他的酒,忽而問:“你呢?到底藏了多少酒?”
“沒多少,蜀中這一壇是最後一種了。”沈倦晃了晃腦袋。
“一共三十四種……這還叫沒多少?”沈見空一數身前空杯,麵無表情道。
“一日一壇,也隻夠三十四天。”沈倦說得嚴肅認真,“三十四天,也不過一月。”
沈見空瞪視他:“以後還是一日三杯。”
“那我隻好以壇做杯。”沈倦拉長語調,慢條斯理倒向後方,攤開手仰躺在青石上。
皓月已上中天,連蟲都入眠,三春時寂靜無聲。他遙望那輪圓月,突然伸出手,張開五指,做了個抓得動作:“說來我還是該去天姥山青鹿派,他們的長老跟我說,隻要我去,門派藏酒便全歸我。”
“已經晚了。”沈見空的聲音冷冰冰的。
沈倦沒說話。盯了一陣月亮,轉而去看沈見空。這人模樣相當英俊,麵部線條鋒利如刀裁,眉是斜飛入鬢的眉,眼眸漆黑,深不見底,朦朧月色照他白衣如霜,整個人氣質冷冽,仿佛雪山上吹來的一陣風。但他狠起來也是真狠,出劍殺人不帶半點含糊。
他看了有一會兒,沈見空猝然斂眸,對上他不帶半點遮掩的視線:“一直看著我作甚?”
“自然是因你好看,才看你。”沈倦彎起眼睛。
這回會沈見空抿唇不言。
沈倦眼珠子一轉:“這裡也沒彆的人可看。”
被他看的人仍是那般神情,眸光淡淡,教人辨不出喜怒。依著沈倦從前對沈見空的了解,覺得若是再這般看下去,這人應當要生氣了,立刻道:“我不看你就是了。”
他說到做到,當即彆開目光坐起身。
沈見空盯著沈倦背影,這人不僅不再看他,還獨自喝光那半壺秋露白,然後給自己找了點事做——一隻一隻收拾地上的酒杯。沈見空黑了臉,站起來抬手彈出一點靈力,將酒杯逐一清理乾淨、收回乾坤戒內,沉聲對沈倦道:“夜裡風大,回房。”
他說完便走,步速極快,眨眼間越過長廊,推開門扉走出去。沈倦憑著那點微妙的契機,察覺到這回沈見空是真生氣,而非先前的他覺得。
“竟然這麼小心眼的?可這也不是你收走我酒杯的理由啊?”沈倦甩了下袖子,嘟囔著走去另一側,彎腰抱起那堆曬了許久月亮的衣衫。
從溫泉池到廂房,要走過一條九曲長廊,再穿過整片庭院,沈倦懶得動,直接捏了張傳送符。
他比沈見空先到,便拉了張屏風出來,將房間一分為二,自個兒占了有床的那邊。做完這事,沈見空仍沒回來,沈倦沒有等人的習慣,慢吞吞換上寢衣,一番洗漱,吹掉蠟燭裹上被子睡覺。
一夜無夢,睜眼時天光大亮。
另一位房客坐在屏風之外,屋中飄著早點的香。
沈倦被勾出饞蟲,半睜著眼披衣起身,但前腳剛跨出屏風,又立馬縮了回去。他想起昨夜的事,坐回床畔,取了根平日裡用來係發的緞帶蒙在眼前,打好結,才重新走過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沈見空見他這般模樣,幾不可聞地蹙起眉。
沈倦順著香味走到桌邊,摸索著坐進椅中,一本正經回答:“昨日你不是被我看生氣了嗎?氣得連房都不回。所以我今日不看你了。”
說完後才發現自己尚未洗漱,於是轉頭“看”向沈見空,道:“師兄,勞煩給我一個潔淨術。”
他才起床,動作和語速都慢,聲音軟綿綿的,聽上去似有些懇求意味。
沈見空彈指一揮,銀白光芒漫過沈倦周身。他瞪著這眼蒙黑布的混蛋,硬邦邦開口:“我沒生氣。”繼而又衝著那根布條說:“摘了。”
沈倦不理此言,將油條和豆漿拖到身前,吃喝幾口後,道:“我發現當瞎子挺好,說不定上街一走,有人見我可憐給我錢。”
“正巧這幾日觀世城人多,說不定有財主要買我。到那時,師兄你開價五千萬金,若那冤大頭肯掏錢,我們也算兩清了。”
沈見空眼睛微微一眯,流露出幾分危險之色:“買你回去暖床做小,你也願意?”
“那要看他長得如何。若是長得好,我自然願意。試問誰人不想被英俊多金的人包養,自此人生隻需要混吃等死呢?”沈倦經過一番沉思,鄭重說道,“但若是長得太醜,我便給他一棍子,自己逃出來。”
說著說著,他心生一計,扭過腦袋,衝沈見空彎眼笑:“我這種長相,少說也能賣個百萬金。師兄,若沒有我看得上眼的,不如你多賣我幾次,這樣一來,也能很快還上你的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倦:我就這點小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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