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什麼？”沈倦撩起眼皮。
“你喝太多了。”沈見空不鹹不淡道。
“那又如何？”
“傷身。”
“又不是傷你的。”
兩個人分彆瞪視對方。
沉默之中，沈倦捏起筷子，沒怎麼用力，修長的手指被燈光一照，分外賞心悅目，但從氣勢來看，仿佛下一刻就要丟到沈見空臉上。沈見空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的筷子，低聲道：
“怕你喝醉。”
沈倦笑了：“又不要你來收拾。”
“給人家添麻煩不好。”
“這酒就跟葡萄汁似的，喝不醉。”
沈倦仍是沒得到那杯酒。
他意興闌珊，扭頭夾了筷子牛肉，就著米飯慢吞吞咽下，旋即又挑了幾根麵塊，沾了雞汁醬汁，和著燒土豆一起吃。
沈見空坐在他身旁紋絲不動，並不因為他乖乖吃了幾口飯就把酒還給他。
他又吃了幾片魚，見沈見空還是不把酒杯還來，放下筷子偏頭看過去：“師兄，你成日裡對我板著個臉，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沈見空：“……”
到底是誰對誰有意見？
“算了，不和你計較。”這胡亂甩鍋的混賬甩了下衣袖，瞥了沈見空許久，大度開口。
沈見空：“……”
沈見空麵無表情：“那還真是多謝。”
西川的夜晚頗為吵鬨，風一直刮，沈倦聽著都替它累。袖擺在風裡幾經飄轉，他靠上椅背，百無聊賴地玩自己的手指。
“吃完後彆一直坐著，起來走走。”沈見空把目光從他指間移開，聲音溫沉。
“怎麼，擔心我長胖？”沈倦頭也不抬，“可我覺得，多長幾斤肉沒什麼不好。”
“帶你去花溪，找洛北行。”沈見空又說。
“你急著回孤山？我不急，我打算在這邊慢慢玩，你可以先回去。”沈倦聲音輕飄飄的，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
這人又開始趕他走，沈見空遠眺著夜色，不緊不慢改口：“帶你去吃烤羊小排。”
沈倦：“我不吃羊肉。”
“西川的羊肉沒有膻味。”
“那也不喜歡。”
沈見空沉默了。沈倦以為沈見空耐心到此為止，不會再說什麼了，正要起身走掉，卻聞這時沈見空憋出一句：“豬排骨呢？”
他抬頭，突然就笑開：“那還可以。”
長街上夜風喧囂更甚，劈頭蓋臉砸向各處，道旁的樹都差點彎腰，但到了沈倦身旁，卻堪堪撩起衣擺。他烏發在空中起起落落，像是飛鳥展翅時翻動的鴉羽，隨時可能飛離了去。
沈見空看了他一會兒，心中無斷添了幾分不痛快，直接抓住他手腕，將人從風口帶走。
西川城內有一家著名的食肆，烤肉乃是一絕。沈見空帶人走過去，不料店內突然竄出個頭頂兩根羊角辮的女孩兒，一個踉蹌，啪嘰摔在沈倦腳邊。
小女孩約莫六七歲，摔倒是因為左腳絆了右腳，摔在地上後愣了一下，但沒哭沒喊痛。她看見門外來客，那雙貓似的圓眼睛一轉，從地上爬起來，對沈倦笑道：
“大哥哥，你來我家吃羊小排嗎？”
沈倦：“不。”
女孩兒眼垂下眼，臉上溢滿失望：“哦。”
“我不吃羊小排，但我吃豬小排。”沈倦逗她。
“那也可以呀。”小女孩重新笑起來，笑完轉身跑入食肆，大喊：“爹，這個大哥哥要吃豬小排！”
食肆裡客人很多，幸而有一張靠窗的桌子空著，沈倦和沈見空坐過去。
剛才的小女孩端了杯茶給沈倦，接著抿唇一笑，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小束花，說：“大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我把花送給你。”
是西川隨處可見的野花，小朵小朵，素白乾淨的一捧，被小姑娘拿在手上，煞是可愛。
“謝謝。”沈倦彎起眼睛，把花接過，“你也長得好看。”
這姑娘有點兒不好意思，底下腦袋笑著跑開。
店裡滿是烤排的味道，將野花幽香儘數掩蓋，沈倦把花擱在窗框上，忽聽沈見空道：“你應該知道，在西川送花收花，意味著什麼。”
這人語調很平，聲音冷淡，聽不出太多情緒，但總之……情緒不高。
“你成日都在想什麼？人家就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送花是為了表達高興。”沈倦抬起眼看他，話到半途，倏然理解了什麼，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羨慕有人送我花？”
沈見空抿唇。
“真的羨慕啊？”沈倦笑著說，“依我之見，你如果彆有事沒事板著張臉，很快就能收到花。”
沈倦上半身往前探，整個人幾乎趴在桌上，沈見空垂眼看他，表情更加凍人。
下一刻，卻見沈倦坐直背，從那束花中抽出一朵，放到他手邊，“好了，現在你也有花了，不用再羨慕我。”
接著眼皮子一撩一垂，上下打量他，半晌後嘀咕道：“這花和你還挺配。”
作者有話要說： 沈見空：那我謝謝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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