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倔著不喝他遞過去的那杯酒,渴了膩了便抿一口茶。也不抬眼看沈見空,就連說話,亦全神貫注盯著眼前的肉,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這麼一盤。
沈見空拿起那朵花,沉默半晌,說:
“前些年,門派裡有個歸元境的劍修,在冬夜裡喝多了酒,出門後忘記運轉靈力護體,一頭栽進雪地裡,結果凍死了。”
“還有的人,孤山的、彆處的,歸元境、太玄境,都有。他們也是成日喝酒,喝到最後,連拿劍拿刀都不穩,修行停滯不前。”
更有個叫說疏夜的人,曾經喝酒傷了脾胃,一宿一宿地疼,治了好些年才稍有好轉。
他斂著眸,說到這裡,又是停頓良久,才繼續:“我不希望你變得跟他們一樣。”
也不希望你變得跟從前一樣。
沈倦終於撩起眼皮看他,這一眼,看了許久。沈見空任由他看,素白衣角在風裡起落,勾著食肆裡溫黃光線,輕緩又柔和。
大概過了三分時間,沈倦垂下眼,繼續吃肉,並說:“我不會。”
“如何保證?”沈見空問他。
這個問題讓沈倦思索了好一陣,最後蹙了下眉,道:“……自由心證?”
“何意?”沈見空略有不解。
“解釋起來好麻煩。”沈倦放慢動作,想了想,衝對麵的人道:“大意就是讓你自行判斷。”
“……”
沈見空抬手就把剛才倒給他的那杯酒端走了。
這人判斷出什麼,不言而喻。沈倦無所謂地聳聳肩。
下一刻,沈見空看見他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壺酒,當著他的麵,喝了一口。
再看手邊,店家送來的那壺不知何時不翼而飛!
“你——”沈見空臉色非常難堪。
沈倦以一杯的代價換來一壺,就著酒慢條斯理吃完整盤肉,心中好不愜意。
起身離開食肆時,沈見空繃著一張臉,抿唇一言不發。
街上夜風一歇接著一歇,吹拂不落,食肆簷下的燈籠將兩個人身影拉長,在青石板上相交相疊。
沈倦心情不錯,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道:“你大費周章把我弄出來,總不至於真是為了請我吃一頓烤排。”
“自然是還要帶你去花溪。”沈見空冷冰冰道,也不找借口了,直接道出本意。
“可是天色好晚了。”沈倦裝模作樣抬眼看天,這話仿佛給了自己某種暗示,困意陡然襲來,讓他忍不住想打嗬欠。
沈見空:“你不是有耐性等上兩三日的人。當著洛長淮的麵,自然說無妨,但他不在,你定然會尋過去。”
聞言,沈倦掩麵打嗬欠的動作一頓,但這個停頓不足半息,從表麵看來,整個動作沒有絲毫彆扭之處。
夜風肆意,食肆外的燈籠不住搖晃,繚亂一地幽影。那種心尖兒被掃過的感覺再度翻湧出現,是蛛絲細癢,顫顫又幽微,還柔軟輕緩,讓人覺得熨帖。
“行吧。”垂手之後,他衝沈見空點頭。
便前往花溪。
此處位於西川城東南鹿山上,因春盛時溪流兩旁緩坡繁花似錦而得名。但花溪並非什麼人都可去的,那裡是一位道人的隱居地,陣法自山腳而起,想要上山,必須過陣。
沈見空在鹿山山腳放開沈倦的手腕。
這裡的風較之西川城中,要溫和許多,可是入夜愈深,氣溫愈寒,此行更是往山上去,於是二話不說,給沈倦罩了件披風。
素色緞麵光滑似水,領口縫一圈兔毛,擁簇在沈倦脖頸上,襯得他烏發更黑、膚白勝雪。
“有必要這般隆重?”沈倦抬起手,瞥了眼自己,複而瞥向沈見空,朝他抖了抖衣袖。
沈見空對沈倦在他眼皮子底下偷酒喝的行為不滿又無奈,但他板著臉,無奈之情難以辨認,是以那張臉上隻能看出對沈倦很有意見。連說話也是冷冷的,語氣生硬:“若是在山裡傷風著涼,我還得照顧你。”
沈倦笑起來,長睫一起一落,像撲閃的蝶翼:“你可以把我直接丟進醫館。”
“浪費錢。”沈見空麵無表情道,說完抬腳走過刻著“鹿山”二字的石碑,進入陣法。
“師兄,你說話很不誠心啊。”沈倦拖長語調,跟在他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沈見空:那我就直說了,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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