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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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曾經說過,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這顯然是句極有道理的話。

對於鄭顯宗的死訊乃至於因他的死而產生的可能有的風波,喬翎隻覺得吵鬨。

且此時此刻,她實在無心關注這些。

因為越國公府裡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巨大的風暴。

如果說昨天跟今日的兩場大吵尤且隻是婆媳之間的爭鋒,待到老太君回府,戰事幾乎是立時就升級了。

老太君聽人說了事情原委,馬上使人去傳梁氏夫人。

就像梁氏夫人很少出現在那幾個地點之外,老太君其實也極少傳召這個兒媳婦過去。

尤其在梁氏夫人入門之後,她老人家撫育著長子原配留下的薑邁,二人之間見得就更少了。

梁氏夫人心知來者不善,早有所準備,然而卻也沒預料到,老太君居然生了這麼大的氣。

進門之後,便見老太君麵沉如水,端坐在上首。

薑二夫人稍顯不安的坐在旁邊,看她來了,微露窘然,起身叫了聲“大嫂”。

梁氏夫人衝她點點頭:“弟妹。”

繼而便聽老太君一聲斷喝:“你給我跪下!”

梁氏夫人臉上神情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老太君見狀,便冷笑起來:“你嫁到薑家,給我做了十幾年的兒媳婦,我什麼時候叫你跪過?怎麼,你能跟兒媳婦逞威風,我就不成了?跪下!”

薑二夫人坐不住了:“娘,我那兒還有些事情……”

老太君怒喝道:“你坐下,就在這兒看著!你大嫂能當著一院子侍從的麵羞辱她的兒媳婦,我怎麼就不能叫她當著妯娌的麵,也嘗嘗被人羞辱的滋味?!”

梁氏夫人肩膀都在顫抖:“您怎麼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老太君加重語氣,意味深長:“這都是跟你學的啊,夫人!”

梁氏夫人眼眶微濕,倍覺羞辱。

老太君見狀,怒意略消,一直挺直的脊背鬆了下去:“梁氏,你並不愚蠢,難道你看不出外頭那些風言風語的蹊蹺?你其實很清楚,這件事情跟喬翎沒什麼乾係,何苦要朝她泄憤?”

梁氏夫人含恨道:“難道事情不是她惹出來的?魯王為什麼偏拿著我們家來做筏子?究其根由,還不是因為她收容了張玉映!給府上招惹了這麼大的禍事,我說她幾句還不行了?”

老太君初有些鬆動的眉頭重又皺了起來:“越國公府是你一個人的嗎?你一個人不喜歡,不高興,旁的人都要遷就你?隻要及時的跟魯王厭惡的人劃清界限,就能永保太平了嗎?!”

“像他這樣的小人,隻要你不與他沆瀣一氣,早晚都會因為彆的事情得罪他的,既然如此,早早晚晚,又有什麼區彆?!”

梁氏夫人終於忍不住了,語氣中帶了幾分嘲弄:“您為什麼能在這兒說風涼話,為什麼能說的這麼輕巧?不會是因為外邊非議的是兒媳我,不是您吧?”

薑二夫人聽得膽戰心驚,不由得勸了句:“大嫂,你消消火……”

老太君勃然變色:“外邊那些議論,誠然有魯王煽風點火的緣由,但究其根本,難道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

“那是你正經的兒媳婦,頭次見麵,你連一點見麵禮都吝嗇於給嗎?!”

“不給也就罷了,你一條道走到黑,為什麼又要給她用不上的東西,以此來羞辱她?!”

梁氏夫人的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那也不是她公然把東西抬出去,到當鋪賣了的理由吧?本來事情隻是在府裡的,這下可好,滿神都都知道了!”

老太君盯著她問:“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出於叫她不痛快的目的送一件她不喜歡的東西,但是她一定得忍氣吞聲的收下,把苦果吞進肚子裡,你才能心滿意足了?”

梁氏夫人對上婆母的視線,針鋒相對道:“怎麼,不可以嗎?!”

老太君靜默的看了她片刻,終於道:“梁氏,你以為我是從前那些被你嚇住的人嗎?”

梁氏夫人稍露懼色,挪開了視線:“我當然不敢這麼想。”

老太君並不接茬,卻繼續道:“你以為,我不敢像你當初做的一樣,使人送書你的父母,指責他們教女不善,如此欺淩兒媳,不敬嫡母嗎?”

較之先前的盛怒,她此時的語氣反而平和下來,然而言語之間透出的冷厲意味,卻要遠勝於先前了。

梁氏夫人不得不低下頭去:“兒媳不敢。”

老太君見狀,卻笑了起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也活了三十來年了,難道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明白?還是說,你覺得我垂垂老矣,國公身體欠佳,越國公府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甚至於連這短暫的一些時日,都不肯偽裝了呢?”

梁氏夫人聽得後背生汗,趕忙恭敬了神色,道:“婆母明鑒,兒媳斷然沒有這樣的念頭!”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不必掛在嘴上。”

老太君的語氣仍舊是和睦的,臉上的笑卻淡了一些:“我今日找你來,並不純粹是為了喬氏,也是為了弘度。”

弘度,是越國公薑邁的字。

“那是他的妻室,儘管還沒有成婚,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未來的越國公夫人,你今日大張旗鼓的帶人過去,是想做什麼?”

“你想把喬氏押出去怎麼打?把她打成癱子,還是直接打死?”

“梁氏,你不僅僅是看不起喬氏,你也是看不起弘度,你覺得他要死了,覺得他即將不久於人世,覺得這國公之位已經穩穩的揣在了你親生兒子的口袋裡,所以你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居然敢在越國公府,叫人把未來的越國公夫人拉出去打!”

梁氏夫人聽得冷汗涔涔,不自覺跪下身去:“婆婆,我真的沒有,我是氣糊塗了……”

廳中一片寂靜,彆說是侍從們,便是薑二夫人,也是屏氣息聲。

老太君擺擺手:“把你們夫人扶起來,我先前十多年不要她跪,今日也不需要她跪。”

“今天我把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老太君注視著自己的大兒媳婦,徐徐道:“如果你再敢去針對喬氏,因此惹得弘度出了什麼事,我會上疏聖上,以你心懷不軌,為奪爵位而逼殺繼子為由,請求剝奪薑裕的繼承權。你有兒子,我難道沒有?”

她端茶送客。

梁氏夫人叫陪房攙扶著,腳步踉蹌的出了門,步下台階時,險些一頭栽下去。

強撐著站穩身子,她眼淚就下來了。

羞憤,恥辱,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打她出生到現在,都沒有這樣被人指著鼻子譴責過。

老太君甚至於連個臟字都沒說,就叫她站不穩當,膝蓋一軟,跪下去了。

再沒有比這更能打斷一個向來驕矜的人的脊骨的了。

彆說是梁氏夫人,就連薑二夫人,直到出門回到了自己的院裡,還覺得心臟“咚咚咚”跳得飛快,過了大半晌,才算是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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