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分散了你的精力,走錯也是有的。】趙夙主動將錯攬在自己身上。
【先不慌。】
【你與我說說鄰村位於何邊,路上有何顯目之物,怪石嶙峋皆可。】
楊窈若開始回憶,她一手支著下巴,“嗯,魚臨村在西邊,我記得路上會經過一棵快一千年的大榕樹,魚臨村旁邊有條小溪,就是因為魚多才叫魚臨嘛。”
她眼睛一亮,“我知道怎麼走了!”
“太陽東邊升起,西邊落下,我朝反方向走肯定能到魚臨村!”她興衝衝的指著太陽,對著趙夙如破解謎題的學生在向老師邀功的興奮神態。
【你說的很對。】趙夙聽出來了,所以他不吝誇讚。
聽得楊窈若止不住的得意。
看她的樣子,趙夙也不由展眉,露了些笑意。他底下戰戰兢兢上奏的臣子不由鬆了口氣,想來陛下定是對他的進言十分滿意,陛下政事上曆來嚴苛,行事一絲不苟,聽聞就連宗室進宮撫養的諸位子侄各個天資聰穎卻都不曾得到陛下一句讚許。
臣子心裡嘿嘿直笑,說不定他今年進階有望。
而被誇完的楊窈若成就感十足,開始不斷向趙夙傳授自己的‘經驗’,什麼夜裡迷路看北鬥七星啊,林子裡可以看樹樁年輪哪邊密等等。
趙夙十分捧場,或誇或驚歎,引得楊窈若路上興高采烈,一句抱怨沒有的到了魚臨村。
其實楊窈若說的,對於行軍打仗的人而言,如呼吸喝水一般淺顯。畢竟,打仗可以不贏,但路不能迷。恰好,趙夙是行軍打仗的能手,彆說是區區鄉間小路,便是身處荒漠他也不會迷路。
但這些,就不必同楊窈若說了。
看她興致勃勃一心要教導他的模樣,煞是有趣,人心似乎都跟著放晴。當然,她喋喋不休抱怨的樣子,也有幾分可愛。
趙夙極為偏心的想。
到了魚臨村,楊窈若很快找到正在給板車裝筐的阿叔。
她辛辛苦苦跑來正是為此,魚臨村臨溪臨河,村裡人以販賣各類魚貨為生,所以每日都會有板車送去附近的鄉。她來就是為了蹭板車坐的!
楊窈若忍痛從腰帶掏出兩枚銅錢,遞給送魚的阿叔,獲得板車一處空隙安坐。
看著魚都裝的差不多了,送魚阿叔朝著空氣一揮鞭子,驢子慢悠悠的走起來。楊窈若坐在腥閒的魚貨裡,痛心的和趙夙抱怨,“我的錢!我那麼可愛耀眼奪目的大銅錢!”
【好好讀書,完成任務,你可以許願要很多金銀。】
楊窈若的目光落到身旁裝魚的筐子,隨意道:“那我要這麼一大筐的金子也可以?”
【可以。】他毫無猶疑的應下。
“騙人!”她才不滿意呢,“這可是我和伯娘她鬥智鬥勇,辛辛苦苦藏下的,每一枚都是我的心肝肝,早已超脫了世俗賦予它們的意義!”
在楊窈若講述了自己是怎麼藏進鞋底,又扔進豬圈,躲過伯娘的層層掃蕩後,趙夙也不由頷首。
【然也,彌足珍貴。】
成功說服趙夙後,楊窈若滿意而笑。
隨後,她又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嗯?】
“就是,說好的一筐金子不能反悔!”她急了。
【……】
【自然。】
楊窈若心滿意足,以至於後麵趙夙讓她聽課也聽得格外認真。
好不容易到了鄉裡,天已大亮,鄉裡往來商賈頗多,倒是熱鬨景象,尤其是碼頭,因明豐鄉位於三郡交接處,又臨水,故而往來卸貨的人特彆多。
她先到碼頭口要了碗豆花,靠碼頭的地方往往量大便宜。
楊窈若大口大口的吃著豆花,氣都顧不上喘,許是肚子裡沒半點油水,明明豆花裡連白糖都沒有,她還是覺得豆花滑嫩,唇齒留香,滿滿的豆子香。
“真好吃啊,要是有糖就更好了。”她對趙夙感歎道。
還沒等趙夙回答,楊窈若便自顧自的繼續,“鄉裡有三家鏢局,剛剛打聽過了,威合鏢局是三家裡最薄弱的,元德鏢局實力雄厚,但貴得很,幾乎隻做大商賈或達官貴人的生意,倒是陸豐鏢局既有實力,價又公道。
我們一會兒去陸豐鏢局?”
【不,去元德鏢局。】
“行吧。”楊窈若無所謂,橫豎抵的都是趙夙的東西。
她聽趙夙的,去成衣鋪子租了身衣裳,又戴上冪籬,身形被完全遮擋,隻瞧在冪籬輕紗下若隱若現的衣料,不知情的怕會誤認為某家小官之女。不過也不大可能,凡是良家貴女,斷無獨自一人離家閒走的。
楊窈若看著氣派莊嚴的元德鏢局,門前還有板著臉凶神惡煞看門的弟子,不免心裡打顫,生出些膽怯。
“趙夙,我怕。”她求救般喊起趙夙的名字。
她看著膽小,其實最聰明,懂得識眼色。在麵對趙夙時,能趾高氣昂的支使,是因為她清楚趙夙對她有莫名的包容,可一旦出門又是另一回事。
鏢局往往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她真要是得罪了人,被打一頓轟出來都是容易的。
【記住我教你的。】
【冪籬可遮擋麵容,不易露出破綻。】
【日後可否安生,在此一舉。】
【楊窈若,莫看輕了你自己。】
不愧曾是能在行軍前鼓舞士氣的將軍,趙夙一句句話仿佛敲鼓重錘,叫楊窈若心中氤氳的恐懼慢慢消散。
“我可以!”她重重點頭,一鼓作氣朝裡走,陰差陽錯顯得氣勢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