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娘吃了虧,肯定要從旁找補回來,她眯著眼睛在人群裡巡視,楊窈若見狀立刻躲進人群裡,先一步跑回家。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伯娘彷如殺豬的哎呦嚎叫,跟著伯父吵吵嚷嚷,總之,他們家丟人是丟儘了。
越是想起他們青白尷尬的臉,楊窈若笑得便越燦爛,無人時走著走著都能笑出聲。
她從田埂跳下去,還摘了點金黃色的小花,摻著蒲公英和狗尾巴草,彆說,雖然都是不值錢的野花野草,可湊在一塊還真挺好看。
“趙夙趙夙,你說的真對,比起不痛不癢的搞點小動作,煮不乾淨的吃食,還是讓他們實打實的吃癟來得舒服。喏,送給你!”她笑語嫣然,眼睛又大又彎,是相處以來從未見過的笑模樣,燦爛耀眼。
她雙手捧著花梗,朝著虛空做出了送的姿勢,“總是我向你許願,怪不好意思的,身無長物,隻好摘花獻上。雖說送不到你身邊,但花本就是賞心悅目,想來同效。”
“春情正好,使君樂否?”
楊窈若歪了歪頭,笑如波瀾,明眸善睞,到最後還特意學著他文縐縐的詢問。
趙夙……有那麼一刹那,他覺得心口驟停。
良久良久,他才重新聽見心音,躍躍如鼓點,是比沙場征戰更激昂的跳動。他也曾五陵年少爭纏頭,也曾被平康坊的娘子斟酒示好,也曾徹夜聽歡揮金如土,恣意快活,少年時跟著阿耶沙場凱旋,被無數建安女郎們爭相扔香囊瓜果,但從無一刻是如此滋味。
他仿佛被剝離身體,他聽見自己輕聲相應。
【然。】
【樂極。】
【甚為歡喜!】
她的麵容仿佛被突然放大,風也舒暢,雲也飄飄,衣裙翩翩,身後是點點金黃色的野花花瓣,天地之大,驟然定格。
她忽而一笑,燦爛明媚,自此天地運轉,萬物生長。
趙夙眼前的世間才漸漸活起來,先有了鮮妍光色,再有了動靜。
“你竟然也會驚歎!”楊窈若似乎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睜大雙眼,萬分震驚,“趙夙,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嗯。】趙夙喉結微動,隨口應道。
就在楊窈若雙眼一亮,馬上要信口胡謅時,趙夙輕輕淡淡的聲音落下。
【既知春情正好,更當不負春光,溫故而知新。】
【前日學的論語篇章,背!】
楊窈若哀呼一聲,不得不陷入學習的苦。她真是作死,嘲弄誰都不能嘲弄先生,尤其是可以隨時隨地考她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難得的鬆泛時候呀!
儘管千般腹誹,楊窈若還是慢吞吞的背了起來,任由知識侵占她的腦海,放棄抵抗。
就這麼一路背,一路敢怒不敢言的回到了家中,楊窈若去灶上做了點簡單的吃食端上案,然後就溜進自己的屋子,閉門不出。
她才不會上趕著給人出氣呢!
等做完這些,又過了一會兒,伯父伯娘夫妻倆才踏著昏暗日色的尾巴到家。天地陰陽交接的時候縱然剩點天色,可視物已然昏暗不清,楊窈若扒著門縫使勁偷瞧,也隻能看見伯父臉上有好幾道抓痕,身上裹了女子的外裳遮羞,不倫不類,而伯娘的半邊臉高高腫起,發髻散亂。
真是可惜!
楊窈若扼腕,也不知自己走了之後又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