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修又轉頭往洞裡張望:“找若蘭……”
朱翊鈞隻聽到了前麵三個字,也興奮的伸個腦袋過去看熱鬨:“若蘭鑽洞裡爬不出來了嗎!”
“才不是呢,”張懋修焦急道,“是若蘭養的貓跑了,全家人都在幫她找。”
朱翊鈞又往洞裡張望了兩眼:“什麼貓?”
“白的,通體雪白。”張懋修給他比劃了一下,“臉上有一塊黑的,先生說這叫‘將軍掛印’,若蘭給它起名叫尺玉,養了兩年,可親人了。”
朱翊鈞也四下敲了敲,沒見著什麼白貓,又看了看牆頭:“翻牆出去玩了吧。”
“唉!”張懋修歎一口氣,“已經找了兩日,父親還叫人到外麵找來著,也沒找到。”
“說不定,玩夠了自己就回來了。”
張懋修說:“要是回不來,若蘭會很傷心的。”
朱翊鈞摟著他的肩膀,豪氣的一揮手,滿不在乎的說道:“不就是隻貓,宮裡有的是。通體雪白,頭上有塊黑,‘將軍掛印’對吧,我給你找一隻一模一樣的。”
他攬著張懋修走上一條小徑:“快快快,咱們玩去,我好不容易才能出宮一趟。”
聽他這麼說,張懋修也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平日裡他是兄弟幾人中讀書最刻苦的那個,隻有朱翊鈞的到來,能讓他暫時放下學習,跟著哥哥無憂無慮的玩耍。
張懋修去屋子裡把他壓箱底的玩具翻出來,朱翊鈞遠遠看了一眼,都是些尋常物件兒,大街上能買到的。他隨手挑了個竹蜻蜓,放在手裡一搓,竹蜻蜓旋轉著飛出去,在屋子裡繞一圈,又飛回到朱翊鈞手裡。
張懋修挑了半天,隻拿出個彈弓,朱翊鈞接過來,順手插在腰間,又拿起旁邊拿起一隻“彩燕”:“彆找了,咱們去後山放風箏吧。”
張懋修點點頭,兩個人一拍即合,準備溜出門玩去。可剛出院子就被人攔住了,張簡修手裡拿一把桃木劍:“你們去哪兒,我也要去!”
張懋修說:“師父教你的三才劍練好了嗎?”
“練好了。”
“接著練!”
張簡修嘟嘴:“不,我想和你們一起玩!”
他哥鐵石心腸,就是不想帶他,他倒是機靈,閃身就到了朱翊鈞身側,拉著他的衣袍,可憐巴巴的喊:“太子哥哥~”
朱翊鈞心軟,也不想浪費時間,一招手:“走,上馬車!”
宮裡的萬歲山是人工堆出來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經過精心設計。宮外的山是大自然的傑作,連綿起伏,層巒疊翠。
山腰處有一條小溪流過,溪水的一麵是大片草地,另一麵則是茂密的樹林。
朱翊鈞帶著張懋修和張簡修兩兄弟在草地上放風箏,他輕功好,攥著挽著線的木棒,一邊放線,一邊狂奔,張簡修追在他的身後一邊哇哇大叫,一邊瘋跑。
張懋修站在一旁,看一眼風箏,又看一眼朱翊鈞,心中緊張不已,直到看到
風箏平穩的飛上了天,彩色的燕子迎著驕陽翱翔於天際。
朱翊鈞招招手,張懋修立刻跑了過去,朱翊鈞便把風箏線塞進他手裡,自己找了個山坡躺下,雙手枕在腦後,半眯著眼看向天空。
“風箏為什麼會飛?”他像是問張懋修,又像是自言自語。
張懋修坐在他旁邊,歪著頭看他:“因為有風。”
朱翊鈞又說道:“那人為什麼不能飛?”
張懋修想了想,說道:“因為人太重了吧。”
朱翊鈞思忖片刻,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又道:“那風箏足夠大,是不是就能帶著人飛上天了?”
張懋修沒接話,半晌又笑了笑:“我每日隻想著如何做好文章,沒想過這些。”
他答應過朱翊鈞將來要考狀元,就不能偷懶,要抓緊一切時間讀書。
朱翊鈞翻個身看他:“做文章時,是不是用的我送你的筆?”
張懋修搖頭:“沒有。”
“為什麼不用?”
張懋修轉過頭去:“舍不得用。”
朱翊鈞大笑:“這有什麼舍不得,喜歡哥哥再送你就是。”
風箏飛得太遠,隻能看見一個黑點。張懋修低頭,看一眼手中線圈,已經到頭了。
一旁的朱翊鈞坐起來,從他手裡接過挽著線的木棒,手指掐著線頭:“這風箏你還要嗎?”
張懋修驚訝道:“自然……這是小時候父親為我畫的。”
他好像意識到朱翊鈞要做什麼,趕緊撲了上去,奪那線軸:“不要!”
朱翊鈞敏捷的半轉過身,拿後背抵著他,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開始一圈一圈的收線,不一會兒,黑點變成了燕子的輪廓,仍舊飛在空中。
朱翊鈞又把線軸拋給他,露出個壞笑:“我逗你玩呢。”
張懋修捧著線軸,忽的抬起頭來:“我弟弟呢?”
他這麼一說,朱翊鈞也想起來了,他們是三個人出來的,另一個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不過,朱翊鈞也並不慌,周圍有太監、錦衣衛,張簡修丟不了。
他四下看了看,沒瞧見張簡修的身影,看到了遠處正在和陳炬說話的馮保。
馮保衝他揚了揚下巴,朱翊鈞順著看過去,不遠處的溪邊有一棵桃樹。桃花謝了,夏天到了,桃樹也結出了果子。
張簡修抱著一根粗壯的樹枝喘氣,看來是費了很大力氣才爬到桃樹的分枝處。
張閣老家的四公子,平時在家裡不敢乾這麼出閣的事兒,今兒是出來撒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