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哈哈哈哈哈哈哈!”嘉靖開懷大笑,不難看出,他今日心情很好。

皇貴妃和寧安公主都誇他養的孩子聰穎早慧,這麼難的行酒令,都被他解了。

李承恩抱著朱翊鈞:“弟弟真厲害!我還不會背詩呢。”

朱翊鈞拍拍胸脯:“我教你呀!”

兩個小家夥吃飽了,在亭子裡有些坐不住,嘉靖便揮了揮手,讓他們去玩吧。

畢竟是在太液池邊,皇貴妃趕緊命太監宮女小心伺候著。

這時候,有太監送來兩盞花燈,一盞是錦鯉,一盞是玉兔。

李承恩牽著朱翊鈞的手:“弟弟先選。”

朱翊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犯了選擇困難症:“我都喜歡,哥哥先選。”

李承恩想了想,挑了較大一些的錦鯉,把玉兔留給了朱翊鈞

用竹子編出動物的框架,中間點上蠟燭,外麵罩一層彩色宣紙,下麵插一根目光,舉起來就像舞獅一樣跑來跑去。

這一天,朱翊鈞玩得儘興,回去的時候就有些困了。跟著嘉靖坐在鑾輿上,靠著他皇爺爺就開始呼呼大睡。

第一日天剛蒙蒙亮就醒了,睜眼一看,竟不知道身在何處。

小家夥閉上眼,翻了個身,睡了片刻,忽然又翻身坐了起來,迷茫的看向四周,不是他的寢殿,但有些熟悉。

揉揉眼睛,再看:“呀!”

旁邊蹲了一隻貓,一直安靜的看著他,是霜眉。

小家夥撓撓頭:“我怎麼睡在皇爺爺的床上?”

他自己從床上滑下來,赤著腳踩在地磚上。先去摸了摸霜眉的頭,手還沒伸過去,霜眉自己把腦袋湊過來,在他手心蹭了蹭。

“嘻嘻~”一大早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小家夥高興壞了,摟著霜眉就親了一大口:“木啊~”

然後,他就轉身跑向了門口。

霜眉從矮幾上跳下來,快跑幾步攔在他跟前,擋住他的去路。

“誒?”小短腿踩著碎步,往左邊走了兩步,霜眉也跟著他走了兩步。朱翊鈞又往右邊邁出兩大步,霜眉比他反應更快,早已經封堵了他的去路。

朱翊鈞嘟嘴:“你為什麼攔著我呀?”

霜眉:“喵~”

沒有這位虯龍的同意,他今天休想離開這件寢殿。

朱翊鈞握著小拳頭,往後退了兩步,霜眉便往前走兩步。他又退,貓又上前。

如此往複,很快朱翊鈞就退到了床邊。

霜眉走過去,前爪在旁邊一雙小鞋子上扒拉了一下。

“咦?”朱翊鈞歪著腦袋,好像發現了很好

玩的事情,“你是讓我穿鞋子嗎?”

霜眉昂著頭,站在一旁,用一雙清冷的眸子盯著他。

“好吧。”小皇孫拗不過一隻貓,隻能坐下來,乖乖給自己穿鞋。

守在殿門口的太監聽見動靜,趕緊進來幫他,順帶著也把衣服給他穿好。

朱翊鈞繞過屏風,跑到外間,嘉靖正在和司禮監幾位太監議事。

說兩淮餘鹽,每年征收白銀六十萬兩,到鄢懋卿掌管鹽政,增加到一百萬兩。

於是,巡鹽禦史給嘉靖上了一封奏疏,說明其中危害,極力進言朝廷恢複征收六十萬兩的舊製。

嘉靖正在詢問司禮監,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淮餘鹽、巡鹽禦史、稅銀什麼的,朱翊鈞都聽不懂,但記住了一個名字——鄢懋卿。

很快又到了冬月,天氣漸漸涼爽。

東南沿海的抗倭戰役仍在持續,海上倭寇更加瘋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搶完就走。

嘉靖時常因為此事召集群臣意識。

朱翊鈞知道,到了年底這一兩個月,皇爺爺總會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宣他伴駕。

小家夥也不去打擾,不過他偶爾也會去到玉熙宮的正殿外,不過不是為了找皇爺爺,而是為了找陸繹。

他每次去仍然會給陸繹帶一些水果或是小點心。

今日,朱翊鈞過去的時候正好遇到陸繹換班。陸繹剛從宮門出來,朱翊鈞就從旁邊閃了出來,給了他個驚喜。

“哇!”

陸繹低頭,看著他勾了勾唇角,神色如常,看來並沒有被嚇到。

小家夥覺得沒意思,嘟了嘟嘴:“你沒有被嚇到嗎?”

陸繹搖了搖頭:“沒有。”

“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出現,我就聽到了你的腳步聲。”

“不可能!”朱翊鈞咬了咬下唇,“我走路沒有腳步聲。”

這次輪到陸繹問他:“為什麼?”

朱翊鈞給他示範了一下,輕輕抬起一條腿,又輕輕放下去。或許是年齡太小,掌握不好平衡,抬腳的時候總是搖搖晃晃,好想一隻小鴨子,憨態可掬。

“你聽,真的沒有聲音。”

因為自己聽不到,所以朱翊鈞堅持,他走路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

陸繹跟在他身後,一直垂眸看著他。

剛開始見到這小家夥,他還隻是勾起唇角,露出一點淺笑。

到了現在,他臉上的笑容早已不知不覺加深。

陸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是我聽到了。”

朱翊鈞不明白:“你為什麼聽得到?”

“因為,我會功夫。”

“功夫?”朱翊鈞不解,“什麼是功夫?”

“就是說,他特彆能打。”一隻手搭上陸繹肩膀,劉守有探出個腦袋,給朱翊鈞答疑解惑。

“特彆能打?”

劉守有蹲在朱翊鈞跟前:“殿下,你

忘了那日在長安街上,是與成飛身出來,一招製敵,將你救下。”

“啊!”朱翊鈞半張著嘴,一臉恍然大悟,“原來那就叫功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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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那就叫功夫。”

“那也太厲害啦!”

朱翊鈞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情形,陸繹單手抱著他,右手握著他的佩刀,架在壞人的脖子上,收刀的時候,那人脖子上還流血了。

小家夥興奮地說道:“還有刀,還有刀!”

閒聊的時候,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太液池邊的空地上。

劉守有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刀:“就是它,它叫繡春刀。”

“繡春刀。”小不點煞有介事的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真好聽呀,是誰起的?”

這個問題可把劉守有難住了,他回頭去看陸繹:“陸與成,你讀書多,你說說,繡春刀這名兒誰起的?”

陸繹想了想:“誰起的不可考,但‘繡春’一字卻是語出有典,大有寓意的。”

朱翊鈞好奇的問:“是什麼?”

陸繹說道:“出自杜甫的《入奏行,贈西山檢察使竇侍禦》:繡衣春當霄漢立,彩服日向庭闈趨。”

朱翊鈞點點頭:“我記住了。”他又搖搖頭,“但我沒聽懂。”

陸繹耐心的向他解釋:“年輕的國之棟梁當在春天時,應是身著錦衣,在天子身側侍禦省親,何其威風。”

朱翊鈞仰起頭若有所思,又將他一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所以錦衣衛,要佩繡春刀。”

劉守有給他輸了個大拇指:“聰明!”

朱翊鈞又上前一步,抬手去摸陸繹的刀。陸繹十分警覺,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側了側身:“這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

陸繹說道:“繡春刀及其鋒利,遠勝一般兵器,會傷到你。”

傷到他可不是小事,皇上要是問罪下來,陸繹把他爹的魂招回來,也擔當不起。

朱翊鈞倒也不為難他,點點頭:“那好吧,以後再看。”

他雖然貴為王世子,說得還會是將來的皇太子,甚至皇上。從小養在嘉靖身邊,由帝王親自撫育,隆寵至極,卻一點也不刁蠻跋扈。

他喜歡問為什麼,如果彆人的解釋能說服他,他一定會乖乖接受。

總之,是個很好說話的小皇孫。

劉守有看著朱翊鈞,“嘖嘖”兩聲:“真是太可愛了。”

朱翊鈞知道自己很可愛,小腦袋歪來歪去,衝著他倆笑。

就在他倆被遭受可愛暴擊的時候,朱翊鈞再次向他倆提問:“那……與成和思雲(劉守有表字)的功夫,誰更厲害?”

聽到這個問題,他倆同時回頭看向對方。陸繹臉上難得露出一個戲謔的笑,拿手臂撞了劉守有一下:“當然是他,他可是武舉出身,功夫了得。”

劉守有衝他嗬嗬一笑:“得了吧,你的父親可是前任都指揮使,武科進士,人人皆知陸大人健壯勇猛,身材高大

。你從小跟著陸大人習武,我哪裡是你的對手?”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都認為對方比自己武藝更強,謙虛到後來,連朱翊鈞也明顯感覺到,不太真誠。

小家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打斷她倆:“哎呀,你們彆讓了。”

“嗯?”他倆轉過頭來,看向小皇孫,預感不妙。

果不其然,緊接著朱翊鈞就說了一句:“打一架就知道誰更厲害啦!”

“……”

兩個人麵麵相覷,小皇孫竟然要讓他們比試一下,來證明誰的功夫更好。

“額……”

“這個……”

“……”

劉守有說:“我夜裡還要值宿,先回去睡一覺。”

說完他就很不義氣的打算撇下陸繹,獨自溜了。

陸繹瞪他一眼,低頭看向朱翊鈞:“我……”

朱翊鈞隻是小,他又不傻,看出他倆聯合起來敷衍自己,失落的嘟了嘟嘴:“好吧,你們才是好朋友,我不是。”

朱翊鈞今天專程過來找陸繹,還算好了他換班的時間。

他看向自己的小手:“我還給你帶了一個大橘子,這橘子可甜可甜了,大伴說,這個生長在南方,我們這裡沒有的。”

“我想帶給你嘗嘗。”

他說話奶聲奶氣,充滿遺憾和失落,仿佛對待朋友一片赤誠,卻被辜負。

劉守有捂著胸口,表情凝重:“感覺自己欺負了小娃娃,很是不該,無比愧疚。”

他側頭看向陸繹:“你呢?”

陸繹白他一眼,大晚上奉命去官員府邸,把人從被窩裡拎出來,關進鎮撫司的時候他怎麼不覺得愧疚?

陸繹懶得跟他廢話,一拳就揮了過去。劉守有錯身避開,同時伸腿攻其下盤。

他倆說打就打,把朱翊鈞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好幾步,給自己找了個安全的位置看熱鬨。

陸繹退後數步,劉守有拎起拳頭就攻了上來。兩個人眨眼間拆了好幾招。

劉守有一看就是很有打架經驗,他知道陸繹身高太高,容易重心不穩,專攻其下盤。

但陸繹早有防備,從容應對。兩個人從這邊打到那邊,又從那邊打回來。

看著挺熱鬨,其實根本也沒認真打,就是比劃兩下,哄著小皇孫開心。

朱翊鈞看得簡直入了迷,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一眨不眨跟隨著他倆的身影。那兩人動作太快,他甚至有些跟不上,需要晃晃小腦袋。

又過了幾招,劉守有給陸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給你一拳,你假裝被我打倒。”

陸繹麵無表情,用眼神回複他收到了。下一刻,劉守有預想中,他一拳把陸繹打倒在地的情景沒有發生,反而是陸繹的拳頭抵在了他的肩頭,稍一使勁兒,他連退數步,捂著肩膀,表情扭曲,作痛苦狀:“你……”

他話未說完,旁邊觀戰的朱翊鈞已經拍著手跳了起來:“哇哦!與成贏啦,太好了太好了!”

哈?原來這是民心所向,小皇孫就是想看他的陸與成在比武中獲勝。

於是本來已經到了嘴邊的“你小子給我等著”,又被劉守有咽了下去,換成了一句咬牙切齒的:“與成兄果然武藝超凡,無人能敵,劉某佩服!”

陸繹又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正前方一顆小團子飛奔而來:“與成,與成!”

陸與成彎腰,伸手,一把將他接住,抱起來,摟在懷裡。

“你真厲害呀~”

陸繹受之有愧:“是思雲讓著我。”

朱翊鈞不聽不聽:“那也是你厲害。”

“為何?”

“因為你長得好看。”

“!!!”

要這麼說,劉守有可不樂意了,他湊到朱翊鈞眼前:“殿下,你好好瞧瞧,我長得不好看?”

朱翊鈞實話實說:“好看的呀。”

“可是,”他伸出雙手,環抱住陸繹的脖子,“與成長得更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