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畢竟,他已經不年輕了,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水!”

黃錦端來一大壺涼水,一杯一杯倒給他,嘉靖一口氣灌下去好幾杯,才感覺喉中那種喉間那股乾燥和灼熱暫時消解。

黃錦說道:“奴婢這就宣太醫。”

“不用。”嘉靖揮手打斷他,“去告訴內閣,朕已無恙,有什麼事,等閉關結束再到萬壽宮稟報。”

“是。”

“傳朕旨意,昨日之事,膽敢外傳者死。”

黃錦低著頭:“是。”

“那幾個道士呢?”

“回主子,奴婢先把他們關起來了。”

嘉靖又輕描淡寫的吩咐道:“都殺了。”

“是。”

“下去吧。”

說完,他又躺下了。摟過熟睡的朱翊鈞,打算再小憩一會兒,但又睡不著,隻能盯著孫子若有所思。

這些丹藥,道士們事先服過才敢進獻給皇帝。他們服下之後,個個身體熱氣蒸騰,麵色紅潤,精神振奮,飄飄欲仙,比那魏晉盛行的寒食散更有奇效,到他這兒卻成了險些要命的東西的毒藥。

興許是頭一天折騰得太累了,第二日,朱翊鈞比平時醒得都要晚一些。

小家夥翻個身,不知身在何地,揉揉眼睛又回過頭來。嘉靖已經醒了,正看著他。

“皇爺爺!”兩隻小手摸上帝王的臉頰,撫過每一寸皺著,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腦袋歪來歪去,把嘉靖看了又看,“你的病好了嗎?”

嘉靖點點頭:“已經好了。”

“騙人,”小手貼在他的額頭上,“還是燙的。”

嘉靖沉吟一聲:“皇爺爺老了。”

“沒有老~”朱翊鈞又去捂他的嘴,不許他說這樣的話。

朱翊鈞的眼睛又紅又腫,不難看出,昨天沒少哭。

但嘉靖回憶了一下,雖然他意識不清,但卻沒聽見孩子大哭大鬨,這小家夥竟是默默地流眼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拍了拍朱翊鈞的小屁股:“你慢點長大,皇爺爺就慢點老。”

朱翊鈞點頭:“好~反正我也不想長大。”

他說著話呢,翻身就要下床。

嘉靖問他:“這是乾嘛去?”

“找太醫。”朱翊鈞鞋也不穿,赤著腳往殿門口跑去,“給你喝藥。”

“……”

嘉靖並不想喝藥,他認為在大臣麵前,帝王絕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這也是在他神誌不清之時,不許徐階進來的另一個原因。

隻有在小孫兒麵前,他才能毫無顧忌的袒露他蒼老脆弱的一麵。

可現在他說了不算,那三歲的小團子像個小大人一樣,守著太醫給他望聞問切。還在一旁吩咐:“要開最苦的藥。”

嘉靖不是很理解孫兒的“孝順”:“為什麼開最苦的藥?”

朱翊鈞叉腰,嘟嘴:“皇爺爺自己說的,良藥苦口。”

嘉靖回憶了一下,上次這小東西大哭一場把自己哭病了,還嫌藥苦不肯吃藥,自己就是這麼教訓他的,現在輪到他來教訓自己了。

喝了藥不久,嘉靖的燒也退了下去。

朱翊鈞卻說:“我不想呆在這裡,我想回萬壽宮。”

嘉靖問他:“為什麼不想呆在這裡?”

朱翊鈞搖頭:“我不喜歡這裡。”

“小主子

,”黃錦打斷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主子現在還病著,不宜外出受風。”

朱翊鈞從宮殿這頭跑到那頭,很快就改了口:“現在有點喜歡了。”

嘉靖棕內被他逗得開懷不已,招了招手:“到皇爺爺這裡來。”

朱翊鈞跑到他的跟前,仰著頭。嘉靖輕拍他的小臉:“朕怎麼覺得你瘦了?”

朱翊鈞摸摸肚子:“我好久沒吃飯了。”

“好久?”

朱翊鈞點頭,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算不清:“好多頓沒吃了。”

隻是一天沒吃而已,不至於餓瘦了他。隻是他眼睛本來就大,哭得紅腫,顯著臉瘦了。

嘉靖吩咐黃錦:“傳膳。”

皇上病著,尚善監準備了小米粥,配上幾碟小菜。

朱翊鈞陪著皇爺爺喝粥,自己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往嘴裡送,興許是餓壞了,吃得很開心。

吃了些粥食,嘉靖躺下休息,又睡不著,朱翊鈞陪著他閒聊。

小家夥忽然問道:“那幾個人裡麵沒有我之前見過的神仙。”

“誰?”嘉靖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藍道行。隨即麵色一沉,“你還說他是神仙?”

“誒?”朱翊鈞歪頭,不明白他這個“還”字是什麼意思。

多年之後,他才知道,正是因為他這句不經意的問話,救了一個人的性命。

嘉靖養了幾天,沒再發熱,身體情況也穩定了許多,這才回了萬壽宮繼續休養。

朱翊鈞寸步不離的陪著他,不許這樣,不許那樣,都是以前他生病的時候,皇爺爺不許他做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許皇爺爺再吃那個紅色藥丸,如果皇爺爺不答應,那以後他也不喝牛乳,不吃點心、不吃水果、不吃羊肉,不吃豬蹄也不吃米飯了!

這可把嘉靖樂壞了,怎麼會有人有人拿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威脅彆人。

關鍵,還很有效!

他一頓不吃可得把皇爺爺心疼壞了,頓頓都不吃,那如何是好?

朱翊鈞那小家夥想了想,又對他說:“你要是想吃,以後我也學做那個丸子給你吃!”

嘉靖樂不可支,小家夥一片孝心,竟然要為了皇爺爺,學習煉丹術。

他陪著嘉靖養病,課也暫時不上了,反正他的老師張居正也病著。

大約過了半個月,嘉靖的病才有了起色,也不讓朱翊鈞寸步不離的陪著,讓他接著去讀書。

明天又要開始讀書了,朱翊鈞前一夜卻有些忐忑。他問馮保:“明天是張先生給我講課,還是那位申先生。”

申時行就給他講了一個上午的課,沒想到他還記得。

馮保問他:“那殿下是想張先生講課,還是申先生?”

朱翊鈞脫口而出:“我想張先生講課。”

馮保就知道,他喜歡張居正。就是那種沒來由的,宿命中遇到這個人,就會喜歡和依賴他。

可是,接下來,朱翊鈞想了想又說道:“申

先生也不是不可以。”

“嗯??”這倒是讓馮保有些意外了,怎麼回事,申時行上了半天課,就能在小皇孫心裡有一席之地了?

朱翊鈞大笑著在床上打滾:“我說什麼,申先生都說好好好。”

馮保聽懂了,張居正總是一臉嚴肅,在讀書識字方麵,對他嚴格要求。

申時行年輕,剛考中狀元,在翰林院任職沒兩年,脾氣又好,事事都好商量。

馮保說:“隻能選一個。”

朱翊鈞坐起來,不假思索的說道:“我選張先生!”

他就是喜歡張先生!

第二日,小家夥穿戴整齊,用了早膳,早早的跑到書房去等著。

前一日,張居正就收到了複課的通知,到了時辰如約而至。

他剛走進書房,一團小小的影子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張先生!張先生!”

麵對朱翊鈞的熱情,張居正總是有些拘束和抗拒:“殿下……”

朱翊鈞貼著他,抬起頭衝他笑:“張先生,我好想你呀。”

“……”

“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你啦。”

小孩子對於時間還沒有概念,對他來說,十幾天就像好幾年那麼漫長。是真正的度日如年。

但其實,他也隻是看到了,就覺得特彆想。平時沒看到的時候,也不太想得起來。

張居正糾正他:“半月而已。”

“那也有好久啦!!!”

小家夥仍是抱著他:“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會想我嗎?”

“……”

張居正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是有想的。

畢竟給他上了一兩個月的課,突然斷了十幾天,怎麼能不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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