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可不是嗎?

西湖和歌舞有什麼錯?

古往今來,哪位文人雅士不愛西湖,不愛歌舞?

王朝興盛、河清海晏的時候,就誇“濃妝淡抹總相宜”,王朝衰落、國破家亡,就問“西湖歌舞幾時休”,這對西湖不公平。

幾千年來,它就在那裡,歲歲年年、四季變換,不少文人墨客慕名而來,留下不朽詩篇。

朱翊鈞正處於一個孩子對世間一切充滿好奇,且渴望探索的階段。沒有哪個孩子生來就會當皇帝,喜歡熱鬨也是孩子的天性。

孩子有什麼錯,非但沒錯,他還看到了事物的本質。

美景沒有錯,美人也沒有錯,錯的是掌權者的無能和不思進取。

就算西湖歌舞已經休了,彆處的地方歌舞也會徹夜不休。隻要掌權者不想乾活,處處都能歌舞升平。

張居正的手指仍舊停留在朱翊鈞的臉上,前些時候他還瘦一些,這幾天絲毫不受炎熱天氣的影響,小臉蛋又圓回來了。皮膚細膩如豆腐一般,叫人隻敢輕輕碰觸,稍微使點勁兒,都怕弄疼了他。

張居正一晃神,趕緊收回手。雖說朱翊鈞是他的學生,但畢竟也是皇孫,又是在太液池邊,人來人往,讓有心之人看了去總歸不好。

那小團子仍舊仰著頭看著他,眼睛裡充滿了疑惑。張居正正要說兩句緩和氣氛的話,朱翊鈞又搶在他之前開口了。

“張先生,要不還是西湖歌舞錯了吧,”小家夥一臉糾結,“反正我覺得不是我錯了。”

“……”

這也太可愛了,看他一眼,心都要融化。彆說他沒有錯,就算是他犯了錯,被那雙無辜又澄澈的大眼睛盯著,誰還忍心責怪他。

朱翊鈞是一點也不給彆人說話的機會,上前一步,去拉張居正的手,問道:“對不對?”

張居正點點頭:“殿下說得是。”

烈日如火一般炙烤,樹上的蟬叫得更加歡快。朱翊鈞眨了眨眼,汗水已經流到了眼睛裡,刺得他難受。

張居正摸了張手帕出來,細細的替他擦去汗水:“外麵天熱,殿下快些回去罷。”

朱翊鈞鬆開他的手:“先生記得撐傘。”

馮保讓王安帶著朱翊鈞往回走,他自己則留下來,對著張居正一揖:“殿下年幼,童言無忌,若是說了什麼不合禮數的話,張大人不要介懷才是。”

張居正說道:“殿下聰穎伶俐,小小年紀就有自己的見解,這是好事。”

馮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多心了。”

朱翊鈞被嘉靖寵壞了,在帝王跟前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想乾什麼乾什麼,在其他人麵前更是隨心所欲。

但張居正不是其他人,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對朱翊鈞,甚至整個大明王朝有多重要,馮保很清楚。

他就怕小皇孫心直口快,一不小心說了什麼讓張居正多想的話,兩個人間生嫌隙。

張居正說道:“馮大

伴對殿下一片忠心。”

“殿下日後還需張大人悉心教導。”

“……”

兩個人互相恭維兩句,那邊朱翊鈞三步一回頭往他們這裡張望,馮保這才彆過張居正,趕緊最上去。

時間一晃又到了秋天,天氣涼爽下來,朱翊鈞又恢複了每日上課。十天休息一天。

他這和皇太子出閣讀書還是有很大區彆,也沒有那麼嚴格,萬壽節、中秋節、重陽節……逢年過節,想讓他休息,就讓他休息,全憑嘉靖一句話。

重陽這日,秋高氣爽,嘉靖閒來無事,又帶著朱翊鈞登高。

祖孫兩人先去了果園,朱翊鈞品嘗了剛成熟的柿子,摘下最大的一個,歡天喜地的捧到嘉靖跟前:“皇爺爺,柿柿如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大笑著接過柿子,在手裡顛了顛,“還是我這小皇孫貼心呐。”

這小家夥做的事,說的話,總是能讓他打心底裡歡喜,總是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腦袋,或是抱抱他。總之,比那倆兒子強多了。

嘉靖年輕的時候,就不是個和藹的帝王。年紀越大,越是陰晴不定,又暴躁易怒,在他身邊伺候的人,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哪怕一點微不足道的差池,說不定就能惹得龍顏大怒,輕則拖出去廷杖,重則丟了腦袋。

可是,每次有這位小皇孫伴駕,大家的日子都要好過不少,因為他總是能哄都帝王開懷大笑,性情也沒那麼暴躁。

朱翊鈞讓人給他摘了好多柿子、山楂和白梨,收獲頗豐,說是要帶回去分給大家。

逛完了果園,下一步自然是去看他的小動物。

麋鹿被人聲驚擾,躲進樹林深處,又從樹後探頭張望。

嘉靖問看守這裡的太監:“胡宗憲送來的那兩頭白鹿去哪裡了?”

太監戰戰兢兢地跪下稱:“回陛下,白鹿十分警惕,稍有風吹草動,就不尋蹤跡,平日也不輕易露麵。”

嘉靖沉吟一聲,沒有說話。

太監匍匐在地,心裡慌得很,若是皇上現在非得看那兩頭白鹿可如何是好。

他又忽然想起跟在皇上身旁的小皇孫,那可是兩頭白鹿的老熟人,訓得服服帖帖的。

太監撞著膽子抬眼去看,朱翊鈞正趴在一個果籃上,挑了個最大的山楂就要往嘴裡送。

馮保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朱翊鈞咬了一口,鼻子眼睛立時皺成一團,活像個剛出籠的包子,又好笑又可愛。

小家夥咂咂嘴:“可真酸呀~”

他聽到嘉靖在問白鹿的事,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這萬歲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知上哪兒去把那兩頭白鹿找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