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搖頭:“不能。”
“哈哈?”那使臣大笑,“那我便沒有說錯。”
朱翊鈞卻說:“但我能和他做朋友。”
說完,他轉身走向那匹大宛馬,步伐帶著孩童的輕快,看不出半分懼怕。
彆說這位屬國來的使臣,就算大明官員,也不相信他能馴服那匹馬,隻覺得嘉靖把他寵壞了,什麼熱鬨都敢往前湊。
嘉靖一個眼神,讓左右的陸繹和劉守有跟著他,有任何狀況,趕緊抱著他遠離。
朱翊鈞漸漸走到馬的跟前,一大一小這麼一對比,差距更叫人震撼,眾人皆為這位小皇孫捏了把汗。
就連那位使臣也開始緊張,那畢竟是皇帝的孫子,又是在大明的皇宮,畜生是不可控的,要是這匹大宛馬真傷了小皇孫,隻怕他們也要跟著遭殃。
朱翊鈞還沒有馬腿高,隻能仰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匹高頭大馬,他的毛發可真漂亮呀,陽光下反射著絲緞般的光澤。
那馬兒L看了他一眼,踢了踢馬蹄,朱翊鈞身後的陸繹拳頭都握緊了。
朱翊鈞卻轉過頭來,吩咐道:“你們退後一點,它害怕。”
“……”
陸繹和劉守有對望一眼,沒動。
朱翊鈞催促道:“推呀。”
兩人隻好象征性退後一步。
朱翊鈞又回過頭去,對著馬嘿嘿的笑:“你叫什麼名字呀?”
“……”
馬兒L低頭看著他,眼睛跟銅鈴一樣大。
朱翊鈞又說:“你還沒有名字。”
他又走進一步,伸出手:“我想摸摸你,行嗎?”
“……”
朱翊鈞看著他的眼睛:“摸一下嘛。”
他的小手停在半空,馬太高
了,他摸不到。
那馬兒L站在原地紋絲未動,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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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始終仰起頭,後腦勺都快貼到後背,盯著它的眼睛,孩子稚嫩的童音,用商量的語氣,略帶撒嬌的說道:“摸一下,摸一下。”
良久,馬兒L終於動了,他踢踏著蹄子,往前走了兩步。
朱翊鈞身後,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那牽馬的人攥緊韁繩,生怕衝撞了皇孫。
可大宛馬卻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前蹄微微屈著,緩緩地低下了頭,探著它長長的脖子,用下巴碰了碰朱翊鈞的手掌。
朱翊鈞勾勾手指,在它下巴上撓了兩下,又哈哈大笑起來:“你是不是害羞呀?”
那馬兒L打了個響鼻,微微轉過頭去。
“!!!”
身後眾人大為震驚,這馬烈得很,對誰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好幾個人試圖騎上它的後背,都被它無情的甩了下來,其中一人還差點被他的後肢踢到。
那使臣更是不可思議,這馬可是從野外捕獲來的,比一般的大宛馬更具野性。那馬奴養了它半年,想要騎它一騎還得看它心情,心情不好照樣將他掀下來。
可真是奇了,就這麼一個小娃娃,隻是說了兩幾句話,非但沒有激怒這匹馬,反而對他有求必應。好似他身上有著某種讓大宛馬抗拒不了的魔力,心甘情願被他馴服。
不僅烈女怕纏郎,烈馬也怕。
朱翊鈞還想著看汗血馬跑起來流汗的樣子,於是他又想旁邊的太監伸出手:“把這個給我。”他指韁繩。
太監萬不敢:“殿下金尊玉貴,這畜生喜怒無常,還是讓奴婢牽著罷。”
那馬兒L有點不耐煩,梗著脖子扯了扯,它天生神力,太監險些拉不住它。
朱翊鈞仍是伸著手:“給我。”
說來也奇怪,他一說話,那馬就安靜了。
太監仍是不敢,向去看皇上的意思,但他不敢,嘉靖在一群大臣、太監、錦衣衛的簇擁下,站得老遠。他也看不著。
朱翊鈞比馬還不耐煩,走到他跟前,一把就拉住了他手裡的韁繩。
太監十分為難:“殿下……”
朱翊鈞倒是善解人意:“你在害怕嗎,那就站到後麵去吧。”
“……”
人家怕的不光是馬,還有他。
他倆一人拽著一截韁繩,馬兒L主動站到了離朱翊鈞更近的地方,低著頭,鼻子在他頭頂嗅了嗅,像是很喜歡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甚至甩了甩尾巴。
這一幕實在叫人難以置信,眾人隻敢遠遠地看著,都不敢吭聲。
嘉靖的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他的小孫兒L,很早之前,就有人對他說過,他這個孫子是天降祥瑞,神仙轉世。
說這話的道士差點被他殺了,後來又因為他孫兒L一句話,他又把那道士放了。
這小家夥在他身邊長大,時而調皮搗蛋,時而乖巧懂事,時而聰明伶俐,時而又發脾氣使小性
子。看起來,隻是個聰明一些的普通孩子罷了。
無論什麼樣,都是他的孫子。他愛他,寵他,早就不因為什麼人說過什麼奉承他的話。
可每當這個時候,朱翊鈞總會表現出一些不同尋常的舉動,讓他恍然想起,那個神仙轉世的說法。
最終,那太監還是鬆了手。他拗不過小皇孫,況且馬兒L看起來情緒穩定,並沒有攻擊性,或者說,對小皇孫沒有攻擊性。
朱翊鈞牽著韁繩,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眾人看得分明,那小手隻是虛虛的握著,大宛馬卻自覺地跟在他的身後,來到馬場更開闊的地方。
朱翊鈞轉過身來,忽然在馬的前腿輕拍了一下:“跑兩圈我瞧瞧。”
說著,他就鬆開手,那馬兒L果真撒開蹄子,在空曠的馬場跑了起來。
大宛馬身體和四肢修長,奔跑起來呈現出漂亮流暢的姿態,儘管速度飛快,但四蹄卻好似平穩的滑過地麵,而身體卻沒有絲毫晃動。如此便能保持驚人的奔跑速度,騎馬的人去感受不到任何顛簸。
果真是一匹萬裡挑一的神駒。
今天天氣很好,豔陽高照。太陽照在馬的身上,眾人驚訝的發現,馬的顏色竟然有了變化,從剛才的白色,漸漸變成了淡金色。
大宛馬皮膚薄而透明,發力奔跑起來皮下的血管怒張,透出隱隱的紅,它從脖頸處開始出汗,汗水打濕皮毛,陽光下顯得更加鮮亮,淡金色又融入了一絲血紅。
“哇!!!”朱翊鈞看得歡喜,“小馬是陽光的顏色,太漂亮啦!”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宛馬,又叫汗血馬,因為它流汗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像在流血一樣。
朱翊鈞看夠了,又朝馬兒L揮了揮手,大喊道:“你回來吧。”
那大宛馬果真又朝著他跑了回來,在距離他不遠處慢慢放慢腳步,甩著尾巴,優雅的走到他的跟前。
朱翊鈞摸了摸他的鼻子,又拿起韁繩,牽著他來到嘉靖的跟前:“皇爺爺,你看!”
“我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大笑,又裝模作樣的斥責他一句,“莽撞,調皮!”
這語氣哪裡是責備,分明是炫耀。
朱翊鈞把韁繩遞給旁邊的太監,自己轉過身去,走到那使臣跟前:“我是大明的人,我和它成為了好朋友。”
使臣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那副得意之色,看他的眼神詫異中夾雜著一絲驚恐:“殿下……殿下真是……”
朱翊鈞偏頭:“真是什麼?”
那使臣自然為漢話學得不錯,此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詞:“真是天神下凡。”
朱翊鈞卻說:“我才不是什麼天神,我隻是個小孩子。你們的馬,大明一個小孩子就能讓它乖乖聽話,也沒什麼了不起。”
“啊???”使臣被他噎得無話可說,隻得點頭哈腰,“殿下說的是,小臣心服口服。”
“世子。”
咄咄逼人非大國風範,嘉靖適時的把孫兒L叫了回來。
朱翊鈞小跑著來到嘉靖身旁:“皇爺爺。”
嘉靖說道:“既然是你馴服了它,朕便將這匹大宛馬賞賜給你。”
有外國人在,禮數要周全,黃錦拚命給他使眼色,朱翊鈞會意,退後兩步,一掀衣袍跪下:“臣謝皇祖父恩賞。”
嘉靖彎腰,牽他起來:“給你的馬起個名字吧。”
那馬兒L休息了一會兒L,身上的紅色漸漸褪去,而後淡金色也不甚明顯,又恢複了白色。
朱翊鈞笑道:“那就叫它小白……”
他話沒說完,嘉靖淩厲的目光就掃了過來。小家夥腦子裡出現一句話,從善如流的改了口:“叫它熔金好不好?”
“熔金?”
彆說嘉靖,聽到這個名字,旁邊幾位大臣都驚著了。小皇孫成天無拘無束,肆意妄為,前一刻,才說要給馬兒L起名小白,後一刻又說出“熔金”二字,這簡直天差地彆。
嘉靖心中驚喜,麵上卻不動聲色,看向一旁的李春芳:“你說說,這名字怎麼樣?”
機會難得,李春芳趕緊誇:“臣以為,‘熔金’二字,妙極了。”
嘉靖又問:“有何妙處?”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正應了這汗血馬在陽光下的變幻的毛色。”
使臣團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那兒L不僅地處荒漠,文化也是荒漠,哪裡能領會其中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