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盼星星盼月亮,盼來兒子回王府小住,哪兒能舍得他這麼快就回宮去。
“那……那就去看看吧。”裕王心想:徐階講心學,換做是他也不一定聽得懂,何況是朱翊鈞這個小不點。
他喜歡湊熱鬨,那就讓他去感受一下文人的氛圍,說不定小家夥去了覺得沒意思,自己就回來了。
放他出門,裕王也是有條件的:“這幾日,暑氣正盛,不可在外逗留,午時必須回來。”
“好~
”朱翊鈞外出的願望達成,撲上去就在他爹臉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爹爹最疼鈞兒啦。?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嘿嘿~”
裕王還沉浸在兒子的可愛中,朱翊鈞已經跑出門去:“換衣服出門嘍~”
朱翊鈞換好出門的裝束,馬車也已經準備好了,依舊是太監陪著他坐在車內,陸繹和劉守有坐在馬車外麵。
朱翊鈞掀開簾子往外張望,京城的大街依舊繁華熱鬨,車水馬龍。越是靠近靈濟宮,就越是能感受到彙聚的人流,光從衣著打扮就不難看出,都是些文人世子。
“洪恩靈濟宮”,是永樂皇帝所建,裡麵供奉的是二徐真君。
到了靈濟宮的山門出,更是人山人海。叫停了馬車,他要自己下來走路。
他們跟隨人群走了一段,穿過天樞總門、大闡威門,來到正殿前方。
朱翊鈞抬頭,望著巍峨的大殿,忽然說道:“我好想在哪兒看到過這裡?”
他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並且每次都是身邊這幾個人陪著,他們從未來過靈濟宮。
王安好奇問道:“殿下何時見過?”
朱翊鈞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這裡,可是我覺得有點像。”
劉守有笑道:“殿下莫不是在畫中見過?”
朱翊鈞搖頭:“在太液池旁邊的乾佑閣,不知道是不是這裡。”
馮保和陳炬對望一眼,乾佑閣建在高台之上,登閣眺望,能看到大半個京城。靈濟宮距離皇城不算太遠,他見過並不奇怪。
神奇的是,他小小年紀,竟然能將遠景和身臨其境的近景結合起來,確定二者是同一個地方。
馮保笑道:“殿下沒有記錯,乾佑閣上所見,正是此地。”
來到正殿,人太多了,以朱翊鈞的身高,遠遠地望過去,除了密集的人群,什麼也看不見。
於是,他拽了拽陸繹的衣袍:“與成,抱~”
陸繹正要彎腰抱他,朱翊鈞又收回手:“你太高了,會被他們看到。”
他又轉向馮保:“大伴抱~”
馮保隻得將他抱起來,往前方張望。
人群的最前方,朱翊鈞看到好多熟人,除了昨日見過的殷士詹,他提到的徐階,李春芳也在。
朱翊鈞還注意到徐階身旁站著另一個人,這個人舉手投足都讓他覺得應該是一位朝中的重臣,但他卻沒見過。
他問馮保:“徐閣老旁邊的人是誰呀?”
馮保答道:“前戶部右侍郎,趙貞吉。”
戶部右侍郎這個官職可不低了,朱翊鈞想了想,確實沒什麼印象,又問道:“他現在是什麼官?”
“他現在沒有官職。”
“為什麼?”
“嘉靖四十年,嚴嵩欲將其派往薊州,掌督運糧草之事。趙貞吉認為薊州糧草有人督芸,又派他去並沒有什麼用,故而拒絕。嚴嵩大怒,指使門人彈劾,罷了他的官。”
嚴嵩,朱翊鈞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
了。
朱翊鈞目光往彆的地方看,在角落裡,他還發現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張先生。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知行合一”、“致良知”、“滿街都是聖人”
正如裕王所料,朱翊鈞根本聽不懂這些大臣在講些什麼,這比他平時學的孔孟之道可難懂多了。
可周圍頂著炎熱的天氣,裡裡外外圍得水泄不通的文人士子聽得尤為專注。時而點頭讚同,時而恍然大悟,時而低聲議論。
徐階講著講著,又講到了嚴嵩,告誡門人弟子,務必以嚴氏父子為戒,不僅要約束好自己,還要約束好家人。
他還分享了自己的寫給子孫的加訓:“無兢之地,可以遠忌,無恩之身,可以遠謗。”
朱翊鈞聽著沒意思,這裡人多,他覺得熱,便讓馮保退了出去。
幾人簇擁著他來到樹蔭下,微風一吹,涼爽不少。現在人們都聚集在正殿那邊,這裡倒是清靜。
他們挑了張石桌坐下來,朱翊鈞說口渴了,王安便去找道士討了些茶水。
朱翊鈞不喜歡太苦的茶,王安特意為他討來一碗清水,小家夥咕嘟咕嘟灌下去,又呼出一口氣:“真涼快呀!”
“哈~”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朱翊鈞循聲望過去,原來在空地的另一邊,石桌旁也坐著幾個人。
這幾人看起來約莫二三十歲,朱翊鈞一回頭就對上了其中一人的目光,便被其吸引。
原因無他,隻因這人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朝廷任用官員,不但看科舉成績,也挑長相。尤其挑選舉人充補地方衙門的閒差,主打一個以貌取人,幾十上百人中,挑幾個好看的就可以做官了。
所以,朱翊鈞見過的官員,無論老的還是年輕的,長得都不差。
但眼前這人,朱翊鈞小朋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長得也就僅次於他的張先生。
或許是各有各的好看,兩個人不相上下,但朱翊鈞心裡,他的張先生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