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說, 這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走在路上都能白撿錢。
衛大虎蹲下身,伸手撥弄了下躺在毫無動靜的灰狼。這頭灰狼個頭極大, 起碼有村裡大黃狗兩個半那般壯碩,它脖間有兩個深深血洞,流出來的血浸到了身下的泥地裡, 衛大虎摸了摸它的身子, 已略有僵硬。
它即便已死, 身上都充斥著一股彆具他狼的凶悍氣息。
這一地的血,也不知是它活著時逃到此處流的, 還是死後被同類叼著扔出來浸透的。
夜間的熱鬨,衛大虎沒有去湊, 三五頭狼也就罷了,他腦子可沒抽到去狼群看熱鬨。不過心裡到底是惦記著, 西北那頭嚎了大半宿, 直到後半夜才漸漸安靜下來, 他原打算往那個方向去尋摸尋摸,若真是狼王戰, 兩狼之中必有一死,既然遇到這麼好的機會, 他當然要去碰碰運氣。
狼群再如何團結,總不能守著戰敗狼的屍體不願離去吧?何況,若是狼王戰敗, 新王上位,他不信那死掉的舊王身邊還跟著“忠臣”,便是它們願意,新王也會驅逐它們出族群。
而脫離了族群的獨狼, 對衛大虎而言,毫無威懾力。
於是,天剛蒙蒙亮,他便滅了火堆,開始往西北方向走。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他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循著味兒找來,便看見了這頭倒在路上不知死了多久的灰狼。
它渾身毛發被鮮血染紅,大概是經曆了一場死戰,它身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傷口,尤其是脖子上那兩個血窟窿,衛大虎檢查了一番,這裡就是它的致命傷。許是戰勝的新狼王不屑再與它爭鬥,才叫它帶著傷逃了這麼遠,最後死在了這裡。
衛大虎伸手在它身上摸了摸,毛有些硬,遠不似狐毛那般柔軟,但這玩意兒本也不是拿來保暖的,富人家買得起更保暖美觀的狐裘披風,狼皮這玩意兒,有自己的市場,何況還是一頭狼王。
把它掛在家裡頭,便是魑魅魍魎也得退避三。
彆說外頭那群沒見識的大老爺,便是衛大虎,他看著地上這頭戰敗的狼王,心裡都有些癢癢,他都想把它掛家裡頭鎮宅呢。經曆了無數廝殺,統領過狼群一呼百應的狼王,它如今即便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但它健壯的身軀和有力的四肢,依舊能帶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壓迫感。
死了的狼王,也曾是王者。
衛大虎伸手探入它的腹部,就這般把它扛了起來,肩頭重量實實在在壓著,少說也有一百多斤。
昨晚好在是沒去湊狼群的熱鬨,能把這大家夥咬下曆史舞台,新狼王得多凶狠?他是進山來賺銀子的,不是去搶狼王寶座,他可不想搞一身傷回家叫媳婦擔心。
白撿一頭狼王屍體,衛大虎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股撿漏的快樂氣息,這一路沒遇到啥大家夥,便是半夜被幾頭狼尾隨,它們後頭也跑了。他答應媳婦頂多就在山裡過一宿,他也沒有再深入的打算,本就是進來瞧瞧,若是運氣好遇到大家夥便搏一搏,遇不上,獵頭野豬或鹿回家也行,銀子和肉不嫌多不是。
可哪曾想呢,頭一遭往裡走,就遇到這等好事。
衛大虎扛著狼王屍體正準備離開,不遠處的林子裡突然傳來動靜,他腳步一頓,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樹乾後頭,躲著一大一小兩頭狼,衛大虎看過去時,正好對上母狼那雙冰冷殘酷的眼。母狼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它身旁的小狼崽卻揚起脖子衝著他肩頭的狼王屍體“嗷嗚”了兩聲。
狼崽的嗓子尚且稚嫩,猶如它孱弱的身軀。但它的膽子極大,麵對有可能對它造成生命安全的人類,它毫無畏懼,悲切地望著它戰敗的父親。
衛大虎心頭微動,他側首看了眼肩上扛著的狼王屍體,猶豫片刻,重新把它扔回了血泊中。
他往前走了一段,站在遠處望著狼王屍體方向,他見那頭母狼領著狼崽小心翼翼湊上前,母狼低頭在狼王屍體上舔了舔,隨後退了兩步,把狼崽扒拉到跟前。
狼崽湊上前舔舐狼王脖子上已經乾涸的血跡。
母狼和狼崽最後看了眼狼王屍體,慢慢走向林子深處。母狼帶著狼崽離開之前,那雙冰冷的狼眼直直望向衛大虎所在的位置,隨後,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衛大虎在原地站了許久,它們母子再沒有回來,血腥氣會引來野獸,他走上前,重新扛起狼王屍體。
回去的路,他沒有再停歇,一路抄小路緊趕慢趕,終是在正下午到了鎮上。
他扛著一頭百多斤的灰狼屍體一進鎮,立馬便引來一陣陣吸氣聲。
“嘶,那是狼?”
“狼有這般大?狼不都是瘦骨嶙峋的?”
“蠢貨!你說的是話本裡在饑荒年下山吃人的狼,餓肚子的狼當然是瘦骨嶙峋!這獵戶肩上的可是頭健碩的灰狼啊,他咋獵的?”
“死了吧?它是死的吧,不會跳起來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