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章 捉竹鼠(2 / 2)

衛老頭看了眼她發間的銀簪,扭頭便見兒子一雙粗眉飛揚,眼見是嘚瑟的不行,好似給媳婦買簪子是多麼叫人驕傲的事兒。咋地,這是覺得他隻能給媳婦燒紙,他卻能給媳婦買首飾,擱他老子跟前炫耀呢?

心頭氣得很,衛老頭捧著碗三兩口把稀粥喝了,放下碗便去了院子。

桃花見此心裡頭愈發擔憂,她摸了摸發間的簪子,張嘴欲說話。衛大虎卻好似知曉她心中在想啥,笑著說:“媳婦彆亂想,爹不是生氣我給你買簪子,他這是羨慕呢。”最後一句仿佛故意說給院子裡的人聽,那聲兒洪亮得很。

“吃你的吧,大米粥還堵不住你的嘴。”院子裡的衛老頭罵道。

衛大虎被罵得嘿嘿直樂,今晨吃的是精貴的大米粥,沒有摻雜一點點粗糧,那滋味兒簡直彆提了,美著呢。扭頭見媳婦還提著心,他湊頭過去,小聲道:“娘去世的早,也沒過過幾日好日子,爹羨慕我能給媳婦買簪子,他想娘了。”

娘去世得早,爹見簪生情,這是想她老人家了。

“不管他,我賺錢給媳婦買簪子,他編籮筐背簍去鎮上賣了銀錢,也會給娘燒紙錢,都不分清明不清明,賺了銅板就燒點紙。”衛大虎和他爹都不咋管對方手頭的錢,自己賺的想咋花咋花,衛老頭編點籮筐籃子啥的賣,賺來幾個銅板不是買紙錢便是存著下次買紙錢,衛大虎也差不離,沒成親前,他賺來的銀錢全吃到了嘴裡,爺倆都是存不住錢的性子,身上有銀錢也沒想過買兩畝良田,建個好房子啥的,反正在外人眼中,衛家隻有幾間茅草房和幾畝薄田,作為村裡的破落戶之一,窮得尿血,整日在山裡挖野菜樹皮充饑。

桃花便放下心來,這支簪子實在太過珍貴,她本不願戴,想收納起來,她擔心戴著出門不小心掉了,或做活計的時候磕著碰著,更怕彆人說閒話,他們家飯都吃不上了,還有銀錢買簪子呢。可大虎說,簪子買來就是戴的,不戴買它乾啥?放在盒子裡擺著,那還不如存銀子呢,銀子比它還重些。

桃花一想,認為他說得有理,於是便戴在了頭上。

是真的好看,家中沒有銅鏡,她早起洗漱時在院裡的水缸裡照了照,她不會說啥好聽話,就是覺得這簪子叉在頭上好看得緊,鄉間的野桃花都變得有那麼兩分金貴了。

吃了朝食,衛大虎便帶著桃花去竹林捉竹鼠了。

小虎見他們出門,亦步亦趨跟著他們,這次是無論如何都趕不走。它屁顛顛跟在他們後頭,出門之前,還衝院子裡篾竹片的衛老頭汪汪叫了兩聲,意思您老在家看家啊,我小虎要出門了。

昂首挺胸的小模樣,和衛大虎同出一脈的嘚瑟。

要進山,桃花習慣性背了個小背簍,甭管是菌子還是竹鼠,總要背個啥回家。退一萬步,便是竹鼠抓不著,菌子撿不到,還能背簍乾柴回家燒呢,就是不能空手而歸。

夫妻倆悠閒地走在山路上,清晨的風吹在臉上,有些涼。

小虎頭一遭跟著進山,興奮極了,它邁著四肢跑在前頭,時不時往草叢裡鑽,滾了一身的晨間露珠出來,連鼻尖都是濕潤的。

“汪!”它回頭衝桃花和衛大虎吠了一聲,隨後又甩著小尾巴跑到了前頭。

“菌子曬乾瞧著沒多少,回頭再去山裡撿些,你說老屋地窖那般大,總能放下。”

“行,你說了算。”

“和你商量呢,什麼我說了算。”桃花回頭睨了他一眼,她手頭拿著一根在路邊隨手折的野草,捏在手頭晃悠悠甩著,“還有買糧的事,你說和爹岔開著買,一次買些,一次買些,這樣不打眼,既然叫爹去買,那我們得給爹銀錢,昨兒你拿回來四十五兩,我給爹二十兩可好?叫他自個收著,平日裡買糧也方便些。”伸手問彆人要銀錢哪有自己兜裡揣有銀錢方便。

家裡還打算挖地窖,按大虎的意思,不用挖太好,那就費不了多少材料錢,他又叫表兄弟來幫忙,更用不著多少工錢,頂多就是飯□□細些,所以大頭的花費還是在糧食那頭。

桃花想著,買糧的主力軍還是他,爹年紀也大了,一次也扛不了多少,二十兩應是夠了:“你說呢?”

衛大虎點頭:“你說了算。”

桃花嗔了他兩眼,咋啥事都是她說了算,這個家真就叫她當了?

夫妻倆說說笑笑,不多時便到了竹林。

竹林在半山腰,離家本就算不上遠,還沒上次他們撿菌子的地兒遠,桃花沒捉過竹鼠,便見衛大虎砍了根竹子,削了頭,用刀在上頭挖了幾個小缺口,然後便帶著她去芒草堆挖洞。

對,就是挖洞。

桃花都看不明白他是怎麼弄的,也不知他是怎麼找的竹鼠洞,好幾個呢。她跟在他後頭,見他觀察了一陣兒,用泥巴堵住其中幾個洞,然後便蹲在唯一留下的一個洞前,用竹尖刨了一會兒,把竹子插在地裡,用刀柄上下撥弄那幾個小缺口。

“哢吱哢吱”,摩擦中發出陣陣響聲。

桃花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望著那個洞口,就這般過了一會兒,洞口突然冒出一個灰不溜湫圓滾滾的灰色腦袋,在它冒出頭的瞬間,衛大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的脖頸兒,一個猛抽,便把它從洞裡抓了出來。

竹鼠被抓住,它四肢大敞,嘴裡發出尖利的叫聲。

桃花倒吸一口冷氣。

這隻竹鼠渾身灰色,牙齒鋒利,聲音刺耳難聽。它身子渾圓肥碩,少說也有七八斤,也就是被衛大虎拎著才像隻小竹鼠,桃花好奇伸出頭比劃了一下,大著呢,它敞著四肢,得有她手臂那麼長了。

“大虎,它怎麼出來的呀?”桃花一臉好奇,到底是鼠類,那模樣瞧著也怪嚇人的,她不太敢用手去碰,連背簍都丟給了衛大虎,她不背了。

“竹鼠對聲音很敏感,抓它也簡單,在洞外弄出些動靜,或用煙熏,或水淹,都能把它逼出來。”衛大虎都懶得給它綁個腿啥的,直接就丟到了背簍裡,背簍雖不大,但深著呢,他人還怪好的,知曉竹鼠喜歡吃芒草,給薅了好大一捆墊背簍,叫它在裡頭吃個夠。

他叮囑媳婦:“小心彆被它咬到,竹鼠吃竹子的,牙口好著呢,若是不小心被它咬了,輕則流血,重則給你咬個血窟窿。”

桃花看了眼背簍裡那隻肥碩的灰毛竹鼠,嚇得雙手背在身後,這背簍她是不會碰一下了。

接下來,衛大虎如法炮製,他都沒用煙熏,就認準洞,在洞口製造點噪音出來,這溪邊芒草堆裡的洞便全叫他掏了個遍。這番折騰下,他又抓到兩隻竹鼠,比第一隻要小些,隻有四五斤的樣子。

夫妻倆在溪邊待了一陣兒,衛大虎硬是把他爹昨兒尋的洞全給謔謔了一遍,一共捉了三隻竹鼠,他還不是很滿意,又帶著媳婦去了竹林。

一望無際的竹林,桃花看著他在竹林子裡轉悠了一圈,然後便在一個有些坡度的地方開始刨坑,她安靜站一旁看著,時不時還扭頭看一眼四周,眼下還在捉竹鼠呢,她就已經打上了冬筍的注意。

這麼大一片竹林子,得挖多少冬筍啊。

新鮮的筍子好吃,醃成酸筍也好吃,便是曬成乾筍也好吃,啥樣都能吃。尤其是酸筍,用來煮魚,再放些辣子,那滋味兒簡直絕了。

“吱吱吱。”心裡惦記著酸筍煮魚,耳邊忽地傳來熟悉的叫聲,桃花回頭便看見他手頭又拎著一隻肥碩的竹鼠,個頭竟比在芒草叢裡捉的第一隻還要大些。

真肥啊。

四隻竹鼠裝在背簍裡,直接塞了個半滿,另外兩隻個頭小些,但也隻是相對的,四五斤也不小呢。衛大虎心癢癢的,他已經許久沒有掏洞了,沒成親前,他最喜歡在山上掏蛇洞,蛇肉也好吃,鮮得很,他挺好那一口。可成了親後他就沒再掏過了,爹不讓帶回家,他也擔心嚇著媳婦,眼下好不容易掏個洞,雖然是竹鼠吧,挺沒挑戰度的,但聊勝於無,他玩得簡直不亦樂乎。

“再捉兩隻吧?”他扭頭衝媳婦齜牙樂,桃花看得好笑,猛漢一個,偏生是個貪耍性子,真叫人不知說什麼是好。

“你且手軟些,彆把人家三代鼠都給抓了,給它們留些繁衍。”桃花故意說頑笑話。

“曉得了。”嘴裡說著曉得了,下手可半點沒有留情,他又在旁邊不遠處找到兩個洞,裡頭的竹鼠瞧著要精明些,他在外頭敲了半晌竹子竹鼠都沒有出來。

衛大虎來勁兒和它杠上了,他叫桃花給他扒拉了把鬆毛過來,擱洞前挖了大坑,從身上掏出引火石,蔫壞蔫壞往洞裡熏煙。

不消片刻,洞裡果然傳來動靜,一個灰突突的腦袋鑽了出來,電光火石間,衛大虎探臂過去一把攝住它的後頸肉,像拎狗仔那般把它拎了起來。

又是好肥碩一隻竹鼠!

桃花都驚呆了,咋個個都這般肥碩?她轉念一想,也是,這片竹林等閒沒有外人來,都是爹在這邊砍個竹子,平日也無人來抓它們,可不就可勁兒吃,吃的一個個胖嘟嘟的,最後便宜了他們?

衛大虎把它扔到背簍裡,好麼,五隻竹鼠便把背簍擠得滿滿當當,他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褲腿,瞅了眼四周:“小虎呢?”

“先前還在呢。”桃花把手背在身後,探身瞧那背簍裡啃芒草的竹鼠,“怪道它招人稀罕,有眼力見得很,見你抓竹鼠,它就趴在旁邊謹慎望著,半點沒吱聲,生怕吵著你。許是看膩了,這會兒去周圍頑去了。”

衛大虎便叫了一聲小虎,不多時,它便腦袋上頂著乾竹葉從不遠處跑來,屁顛顛的,小煤球一個,就跟那背簍裡的竹鼠一般大。

“汪往!”小虎衝著背簍叫喚了兩聲。

“可見著了?你不聽話也是這麼個下場,給你裝背簍裡。”衛大虎故意嚇唬它。

小虎汪汪衝他叫喚,聽見背簍裡的吱吱吱叫聲,它害怕地後肢往後縮,它連竹鼠叫聲都怕,偏生又不怕衛大虎,平日裡可勁兒衝他吠。

倆人一狗,循著來時的路回家。今日又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夫妻倆心情都不錯,慢悠悠走著,愜意的很。

回到家,衛老頭正在編筲箕,聽見竹鼠聲兒,他一把丟開手頭的竹子,起身走過去,衛大虎便把背簍遞給他,粗眉飛揚,一臉得意炫耀:“我在昨兒你找的那些洞裡抓了三隻,頭一隻就抓著肥的,另外兩隻要瘦些。”

“咋有五隻?”衛老頭伸手去抓,被攝住後脖頸的灰毛竹鼠立馬吱吱吱叫喚起來。

“又去竹林抓了兩隻,去都去了,三隻咋夠。”衛大虎說,“待會兒我帶桃花去大舅家看看,順帶拎點米過去,咱中午就去大舅家吃飯唄,叫上二舅他們一道,就五隻竹鼠,也不好分,不如一道吃了還熱鬨些,順便說說挖地窖的事兒。”

都是土裡拋食的泥腿子,便是親戚之間也沒有張嘴就說要上彆人家搭夥吃午食的,也就他能理直氣壯說這話,雖是自帶糧食,還帶肉,但咋說呢,三大家子人,不費柴火啊?就是仗著他大舅大舅母都稀罕他,真是半點不帶客氣的!

衛老頭把竹鼠丟回背簍裡,揮手趕他:“個招人嫌的,當心被你大舅母拿著笤帚掃出來。”

“哈哈,我這就去試試會不會被大舅母掃地出門。”衛大虎是個厚臉皮的,聞言笑的更歡了,他連門都沒進,站在院子裡叫媳婦去舀米,帶上三張嘴的糧食,背著自個一大早的戰利品便帶著媳婦去了村裡。

村裡還是那般,村頭大樹下坐著好些個老頭老太太,熟悉的呢,衛大虎就打聲招呼,不熟的連瞅都懶得瞅一眼。

經了周家打上門那事兒,他對村裡這些陳氏族人和同村人都看不太順眼,半路上遇到混跡在娃子堆兒裡的陳三石,都是開始相看對象的大小夥子了,居然還跟一群露屁股蛋的娃子一道玩兒,他可真行啊。

衛大虎手有點癢,陳三石背對著他們,嘴裡嚷嚷著“再使點力,你朝食沒吃呐,叫你使點力”,邊吼邊抽陀螺,衛大虎揮手衝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罵道:“可給你長能耐了,贏了小娃子給你嘚瑟的,咋不叫二舅看見你這幅模樣,高低得是幾棍子抽你身上。”

陳三石沒個防備被抽了一巴掌,好懸沒撲到地上去,回頭正想罵呢,聽到他大虎哥的聲兒,頓時屁都不敢放一個。見他背著背簍,表嫂手裡還攥著一小袋米,眼睛倏地一亮:“大虎哥,你帶著表嫂這是要上哪兒去啊?背上是啥?”說罷,就要去扒拉他的背簍,手背又挨了一下。

“沒大沒小的,幾日沒挨教訓了,居然敢扒拉我的背簍。”衛大虎逮著他就是一頓收拾。

陳三石被他揍了幾下也不惱,他瞧著他背簍心癢癢的,陀螺也不抽了,棍子丟給旁邊吸溜著鼻涕的狗剩:“你們先耍吧,下午我再來!”說罷就朝著他大虎哥追去。

陳大舅和兩個兒子上山砍柴去了,陳大石和陳二石的胳膊用了衛大虎給的止血藥粉,雖乾不了重活,但搭把手還是可以的,他們父子三人一大早便去了山上。

大舅母正在院子裡晾衣裳,見他們小夫妻登門,手在身上擦了擦,她聲還未發出,臉上便已笑開了:“今兒咋有空過來?背的啥啊這是,哎喲,咋還叫呢,啥玩意兒。”

衛大虎把背簍卸下來,遞過去給大舅母看:“剛和桃花去竹林捉的竹鼠,肥得很一隻,有兩隻要小些,之前想著給您和二舅家送兩隻,可這捉的少了不是,不好分,您外甥這就自作主張拎了袋糧食來,咱三家今兒個中午湊一鍋吃唄。”

大舅母被他逗得不行,拍了他胳膊兩下,笑的眼角都是褶子:“你小子跟你大舅母逗趣呢,還帶糧食來,咋地,你都拿這好東西上門了,給你大舅母一口肉吃,我還能缺了你一口飯不成?淨說玩笑話,該打!”

打完又樂,看著背簍裡那五隻竹鼠,是真肥啊!

“我爹還說您要拿笤帚把我掃出門呢,我尋思不能夠啊,我哪次上門大舅母不是拍著雙手迎著的。”衛大虎把背簍放院子裡,接過桃花遞來的米袋子,順手就遞給了她,“您可收了吧,咱家三個人,而且我這胃口您又不是不知道,吃一頓能頂您家一天的量。”

“聽你爹胡咧咧!”大舅母也爽快,沒有多做推辭,接了米袋,揚聲就叫在屋裡給閨女喂奶的二兒媳,“秀紅啊,忙完了就出來,今兒中午可有得你忙活了!”

說罷,她看向衛大虎身旁的桃花,一眼便看見了她頭上的銀簪,眼睛倏地一亮:“這簪子是新買的吧?上回還沒有呢!來來來給大舅母瞧瞧,哎喲,咱們桃花戴這簪子可真好看,襯你!”

桃花被大舅母抓著雙手一個勁兒打量,她有些害羞,耳朵都紅了:“大虎買的。”

“虧得他還有這個眼光,不錯,好看,這上頭的花樣是桃花吧?”大舅母拍著她的手,跟哄自個姑娘似的,親熱得很,“桃花戴桃花,我說咋這麼般配呢,竟是這個原因!”,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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