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兩個時辰,坐牛車要快一些,中途上了兩個人,之後的路沒再停歇,差不多一個半時辰就到了鎮上。
給了車夫老大爺兩文錢,衛大虎又問了他何時走,得知他沒那麼快折返,便和他約了時辰,等他們一等。
他們出發時是寅時七刻,到鎮上已是辰時,正是鎮上一天中最熱鬨的時候,挑著擔買菜的漢子,蹲在街邊尋了個地兒賣雞蛋的婆子,還有坐在小馬紮上賣小雞仔的婦人,人擠人,人又擠人,一派熱鬨。
衛大虎帶著桃花尋了個麵攤,屁股還沒挨著凳子,便張嘴喊道:“老板,來三大碗肉絲麵!”
桃花在錢家當姑娘時,基本沒有機會來鎮上,家中活計都是她的,來鎮上逛街這種好事一般落不著她頭上。倒是有一次和娘一道來鎮上,本想買個針頭線腦,奈何身上沒有銀錢,她也不敢向娘張嘴,便隻是跟著娘來鎮上走了一遭,幫著拿些東西,半點沒有去鎮上“趕集”的快樂。
如今卻截然不同,來鎮上這一路是坐的牛車,半點沒累著,出門啥樣,現在還是啥樣,汗都沒有流一滴。更不說在鎮上用朝食,坐在熱鬨非凡的大街麵攤上,男人張嘴就是三大碗肉絲麵,她卻半點沒有局促慌張,隻因身上帶足了銀錢,能付得起。
雖然,也挺心疼就是了。
十文一碗的肉絲麵,碗裡隻有三四條肉絲,湯底倒是不錯,但麵不多,以桃花的食量,夾個五六筷子便沒了,屬實算不得便宜。
素麵要便宜些,七文錢一碗,一樣的湯底,麵瞧著差不多分量,幾條肉絲便是三文錢,桃花咂舌不已,隻覺做買賣屬實能賺錢。
她卻是不知曉,同樣一碗麵,兩個麵攤賣的價錢還不一樣,有人手藝好,客人就好他這一口勁道的麵或鮮美的湯底,人家就願意多花兩文吃他家的。
所以這麵攤之間,同樣的一碗素麵,還有人賣十二三文一碗呢。
有錢人不在乎那幾個銅板,沒那般闊氣的便也不追求多美味,相對就選便宜的攤子,所以價格即便不統一,也因兩方迎的不是同一檔次的客人,更沒人說啥價格混亂之類的話。
這些桃花卻是不知的,這碗肉絲麵在她看來就頂貴了,十文呢,上次與娘來鎮上,娘也隻舍得買個雜糧饅頭,土裡刨食的泥腿子來鎮上趕集,哪裡會舍得大手筆花錢吃麵啊。
兩碗肉絲麵也就勉強塞個牙縫,衛大虎都吃完了,桃花還捧著碗小口小口吃著,特彆珍惜,看得衛大虎心裡酸酸的。他媳婦就沒過過啥好日子,瞧這小模樣,一碗肉絲麵就寶貝得不行。
他大手筆慣了,從來不虧待自己,就沒啥省錢的想法,省啥啊,當然兜裡有多少錢,就要全吃到肚子裡去,銀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存著不用就是一坨疙瘩,屁用沒有。
他這般想,卻不敢說給媳婦聽,怕挨揪。
他媳婦可愛存銀錢了,身上沒錢她心裡沒底氣,出個門都怯生生的,啥好看的都不敢看,更不敢想著買回家,說到底就是心裡沒有安全感。
吃完麵,倆人先是去買了壇子,然後又去了集市買菜,還買了不少粗鹽。鄉下能做醃菜的人家不多,醃菜費鹽,鹽是個貴價東西,便是最便宜的粗鹽,普通農戶也舍不得用來醃菜,大舅家那個醃菜壇子,還是祖傳下來的呢,可叫二舅好一通羨慕呢,當年分家的時候,他就沒分到醃菜壇子。
所以桃花說想做醃菜時,她才會和爹說,若是爹覺得沒必要,那她就不會再提。
原本還打算買些糧食回家,得存糧呢,但衛大虎說改日他再來鎮上買,他腳程快,日後隔三差五就來鎮上買兩袋糧食,偶爾叫爹來買,父子倆岔開,這樣不打眼。眼下山裡頭的地窖還沒拾掇出來,他也打算近日去老屋先瞅瞅地窖再說。
便是外頭已經有了要亂的苗頭,這風也沒那般快吹到定河鎮來,誰叫他們這旮旯角偏僻呢,啥信兒都傳得慢。
衛大虎把壇子和菜都放入背簍裡,桃花掏錢給那個賣芥菜的年輕婦人,婦人伸手接銀錢時露出腕上的細小銀鐲,衛大虎瞧見後心裡怪不是滋味,他媳婦手腕空空啥都沒有。
從集市出來,他便忍不住帶著她去了首飾鋪子,桃花不想進去,被他強行拉了進去。
進去瞅了瞅,金銀首飾,啥花樣的都有,瞧著也好看,衛大虎心癢癢的,瞧上了一支銀簪,簪子上頭有一朵桃花,瞧著很是好看。
可惜兜裡銀錢不夠,去了一趟府城,賣野鹿自留的銀子和媳婦給他的銀子,花得差不多了,便是剩了些,定是不夠買這支銀簪的。衛大虎比桃花還失望,早知道就少吃兩頓了,他摸了摸懷裡放銀錢的地方,不死心問掌櫃:“這支簪賣價幾何?”
掌櫃並不因他們穿著而輕視半分,笑容溫和道:“客人好眼光,這支銀簪是新樣式,做工十分精細,是府城裡如今正流行的花樣,故而賣十五兩銀子。”
十五兩一根銀簪子,桃花聽得兩眼發暈,忙去拽衛大虎的胳膊,生怕他倔勁兒來了非要買,有這銀錢,咱買成糧食不好嗎!都開始打老屋地窖的主意了,她是瘋了才花十五兩銀子買銀簪子!這價錢都能買金的了吧?啥花樣啊這麼貴價!
“走了,我不要。”見周圍人都在看他們,桃花臉色緋紅,下意識垂下腦袋,避開他們的目光。
十五兩不就是半頭帶角的鹿嗎,衛大虎在心頭計算了下,嗯,還行。但眼下買不起,便隻能順著媳婦的力道出了首飾鋪子。
他尋思回頭再獵頭鹿,或者去更深的山裡轉轉,反正也要賺錢買糧,那多賺些買支銀簪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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