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全本免費閱讀
聽到“心疼”兩個字,岑溪心跳都失序了一瞬,微微皺眉,偏開臉,薄唇翕動:“……沒有。我隻是……”
平日的能言善辯,在這一刻竟然有些失靈,她難得有些語塞。
“我隻是覺得……你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斂眉,找回了理智,冷靜地分析道,“你和你媽媽這樣相處,兩個人都不會開心,對她身體也沒好處。”
她並不是以此來敷衍安苳,而是認真地在跟安苳討論。
安苳輕輕把玩著麵前的小酒盅,聲音有些低落:“我知道……可是,除了我,她已經沒有家人了。”
郭兵不用說,早就杳無音訊了。即便他回來,安苳也不可能認他。
二十多年前,姥姥姥爺一個在大舅家幫忙帶孩子,一個幫小舅一家子做飯,一年到頭都不會來看安秀英一次,至於那倆舅舅,也早已不把失去了價值的大姐放在眼裡,彆說幫忙了,連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
這幾年安苳搬到了白石鎮,他們的問候倒是多了起來,但安苳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哪會看不明白他們的用意。
說著要接安秀英過去住幾天,不過是想利用她,從安苳給手裡拿好處而已。
大舅家的表哥至今沒有正經工作,想走關係謀個職位;二舅家的表弟著急結婚買房……
安苳並不願意幫忙,但也打算看在安秀英的麵子上隱忍不發,卻沒想到安秀英爆發了。她把兩個弟弟臭罵了一通,連帶著和父母也徹底斷絕了關係。
她說,他們都是來分錢的。
可半夜起來,安苳分明聽到她在房間裡哭。
而安苳什麼都安慰不了,隻能默默聽著。
關於安秀英的事她都很少和鄒琳提,因為她知道提了也沒用,徒勞讓朋友跟著憂心而已。
可現在,她突然想跟岑溪說點什麼。
可能她有點自私了,看到岑溪因自己而起的情緒波動,以及掩飾不住的關心,她好開心。
開心之餘,還有點愧疚。
她怎麼能這樣呢?岑溪和鄒琳都是她的朋友,她都不讓鄒琳憂心,卻來勞煩岑溪……
可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她不再害怕在岑溪麵前提到自己的家境、窘況,很自然地就去相信岑溪,相信對方不會嘲笑自己。
就算岑溪嫌棄她,也不會嘲笑她。
正如她所相信的,岑溪沒有看她的熱鬨,而是認真地幫她想辦法。
看著對方的側臉,她心裡軟軟的——岑溪對她真好。
就算岑溪解決不了她的問題,她也已經感受到了安慰。
岑溪不知道安苳在想什麼,還在蹙眉思考安苳和安苳媽媽之間的問題。很明顯,安苳媽媽不僅因為生育落下了身體上的後遺症,心理上恐怕也有巨大的創傷,也許是產後抑鬱的延續,或者是身體問題帶來的絕望和焦慮……
可是,這些她要怎麼跟安苳說呢?
“你媽媽心理可能有點問題,需要去看醫生”,這句話在京城不奇怪,在白石鎮就說不出地違和。
而且這句話說出來,算是又給安苳加上了一層沉重的壓力——因為她的出生,她媽媽不光身體不好了,心理也出了問題。
這好像更加坐實了“她是母親的克星”這種無稽之談。
……
岑溪想了好一會兒,暫時想不出什麼萬全之策。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比甲方提的條件還不好處理。
也是難得,她竟然會為其他人的家裡事如此費心。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對自己家的事情都略顯冷漠,何況彆人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