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騖收回目光,稍稍放心。
這家醫院的地下車庫足有三層,他們所在的這層四下空曠無人,停靠的車輛寥寥無幾,羅今宜的話聲都帶上了空曠的回音。
看來細心是晉江男主的必備屬性,哪怕三年未見,沈騖也不是男主的官配,男主也能一視同仁,行事縝密挑不出任何毛病。
司機負責去引開狗仔,現在隻能由經紀人羅今宜負責開車。羅今宜坐到駕駛座上,久彆重逢的另外兩人坐到後排。
沈、孟兩家是世交,孟淮之比沈騖大四歲,沈騖小時候一直稱呼他為“淮之哥”。上了高中以後叛逆心上來,改成連名帶姓的稱呼,孟淮之倒不怎麼在意。
三年前他們為了抵禦來自家裡的壓力選擇結婚,領完證孟淮之便出國發展,一轉眼已是三年未見。領證三年,他們的關係卻停滯在更早以前,也就是裡所謂的世交家的兄弟。
孟淮之先開口打破不算尷尬的沉默,道:“送你回家?”
平鋪直敘的話語,乍聽起來像是強硬的安排,實際卻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疑問。
裡的沈騖是男主叛逆的弟弟,他比誤打誤撞成了頂流的男主更熱衷於出風頭,尤其享受受人矚目的感覺。十八歲那年他突然愛上了極限運動,因此和家裡鬨僵了關係。
二十歲時和孟淮之領證結婚,他順勢脫離了父兄的掌控,自由享受精彩紛呈的人生。孟淮之則提前完成了成家的任務,追逐音樂的道路不再受到阻礙乾預,算是各取所需。
“不回家。”沈騖過了半晌才說,“我現在住車隊宿舍。”
開出去一段路的車到十字路口調了個頭。
“你最近什麼時候有空?跟我回家一趟,爺爺想見你。”孟淮之說。
“工作日的晚上和周末都有空。”
“嗯。”
話題到此終止。
孟淮之是孟家的獨生子,孟老爺子需要他繼承家業,認為音樂是不務正業。
早早催促他成家,則是孟老爺子作為長輩的一片苦心。孟老爺子最了解他,唯恐生性冷情的孫子哪一天就斷絕紅塵出家了,以至孤獨終老。
孟家之所以能接受孟淮之和男人結婚,一是找到孟淮之願意接受的結婚對象不容易,二是孟老爺子向來很喜歡沈家這個小兒子。
活潑熱鬨嘴巴甜,是那種最討老人喜歡的孩子,生得又英俊帥氣,愛笑,看一眼便心生歡喜。
但在裡,兩人分明隻是訂婚,沈騖無從判斷是哪裡出現了意外,導致他和孟淮之從訂婚變成了結婚。
車中清淨,沈騖多的是閒心任由思緒策馬奔馳。
哦豁。
男主怕不是得追妻火葬場了。
*
孟淮之安靜眺望窗外,左手肘支著窗沿。
黑色袖口滑落寸許。沈騖一偏頭就看到那塊運動手表,算不上昂貴,卻好似被他襯得價值連城。
黑色手表與黑色袖口之間,露出冷白皮膚上一點青色的紋身。
紋身沒有展示出全貌,但沈騖知道那是一個字母“M”,正如他給孟淮之的備注。
紋身出現在孟淮之這樣的人身上其實很奇怪。他既沒有張揚狂放的個性,也沒有刻骨銘心的感情經曆。
他出道六年,千萬粉絲也猜不透,隻當這是孟淮之給自己樹立的標誌,有關他的周邊也時常能見到這個“M”。
隻有沈騖和一些親近的家裡人清楚,神祇般完美無瑕的人身上卻有一處瑕疵,那是為了保護淘氣的世交家弟弟留下的燙傷,後來,這處傷疤在十八歲那年變成了青色的紋身。
沈騖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你怎麼出國進修三年都沒發專輯?”沈騖挑起話題,“我看到熱搜了,替你粉絲問的。”
“沒有靈感。”
“這話千萬不能讓你粉絲知道,否則你音樂天才人設不保了。”
“23歲的F1賽車手,國際錦標賽冠軍。”孟淮之答非所問,語氣很淡,“天才?”
“當然了,我做什麼都得是第一名。”
“但賽車太危險了。”
孟淮之沒什麼情緒陳述事實。
放在以前,這是沈騖最為討厭的,居高臨下的說教。
沈騖再一次想起自己會死於賽車的事,克製了三個月的煙癮又泛上來,可惜那支煙被他遺棄在了病房的垃圾桶裡。
他翻找口袋,還好沒把棒棒糖丟掉。
堅硬的糖果被送入溫熱的口腔裡,香甜氣味在乾淨的轎車空間裡化開。
孟淮之微微側目。
青年擁有一張輪廓分明的側顏,是他早就看慣了的。銳利的眉眼桀驁不馴,但腮幫突兀地鼓起來一小團。
看起來很軟。
沈騖含了一路的棒棒糖,糖化完了,塑料棍仍銜在他嘴裡。
孟淮之終於忍不住好奇問:“怎麼吃棒棒糖?”
沈騖:“挺好吃。”
“以前怎麼沒見你吃。”
“三個月前才開始的。”為了戒煙。
車停了,沈騖正好轉移話題:“我走了,下次見。”
“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