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咒力灌進武器當中。
這個過程要慎重地控製速度, 防止咒具因為過速充入大量咒力而中途碎裂。
五條悟的教學方式經常被很多人詬病過於簡明扼要,講課的內容也頗為意識流,具體方向隨著他的性子肆意蔓延, 但對於如今的乙骨憂太而言,卻顯得非常合適。
對方似乎並不能主動溝通, 隻是從他這裡模仿著記憶當中裡香的模樣。
“平常心……就像是之前訓練過的一樣。”
乙骨憂太深吸一口氣:“就像是和真希同學還有熊貓同學訓練時候那樣。”
他拔出腰間的脅差,毫不猶豫地擺出了突進的姿態。
對麵的咒靈露出了類似於“臥槽你怎麼狠得下心動手”的表情,轉瞬之間,兩條人類的手臂就化作了尖銳的利爪, 它毫不猶豫地騰空而起,戳破那身偽裝成人類的皮相, 流露蜿蜒虯結, 相貌可怖的內裡。
尖銳的爪子和乙骨的脅差磕碰在一起, 發出類似於金屬交鳴的清越響聲。巨大的反震力讓少年的虎口一痛,被倒著甩飛出去,才想起來用咒力包裹全身, 強化肢體。
他甫一落地就打了個滾, 避開了從天而降的攻擊, 半米開外的地麵上被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心跳在胸腔當中一下接一下地鼓動著,很奇異的是,明明是生死關頭的時刻, 乙骨憂太卻並不覺得有多緊張。
他的精神就好像是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其中一部分在操縱著身體狼狽應對, 而另一部分站得角度更高, 在俯瞰著戰鬥當中的自己, 從而更加深刻地把握著作戰全局。
——他和裡香, 共享著視聽信息。
[好痛苦。]
乙骨憂太一愣, 但他的動作並沒有絲毫停滯,行雲流水地流竄到怪物的腹部,靠著慣性將脅差向上穿刺,將它的下腹部劃開一道裂口。對方明顯吃痛,掙紮得更為劇烈,掀起了不少土塊花莖。乙骨憂太小心地調整著方向,試圖避免將那些孩子們卷入危險當中,但明明剛剛才割開了那麼大的一道裂口,很快,對方的腹部就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原狀。
[好痛苦,呼吸好困難。]
這……少年皺了皺眉頭,找準角度如法炮製地砍傷了對方的一條腿,那條如今已經蜿蜒得像是昆蟲節肢的腿哧地裂開了口子,但很快,就像是第一刀造成的傷害一樣,綻開的刀傷緩緩恢複重新縫合,幾息之間就不見痕跡。
相較人類而言,咒靈更容易施展反轉術式,修複破損的軀體也更加容易,如果不能夠一擊擊潰核心,或者將它們的咒力消耗到無力再生身體的話,很難通過普通攻擊的手段徹底祓除。乙骨憂太深吸一口氣,在不具備高效率攻擊手段的時候,他打算選用後一種方案——反正自己的咒力絕不會比這個咒靈率先耗空。
但另一半的視野,裡香的視野卻逡巡於那些倒在地上的孩子們和咒靈怪物之間,從他們之間那若隱若現的聯結中傳遞來有些疑惑的情緒。
“裡香?”
乙骨憂太一邊低聲安撫著她,一邊猶疑地重新觀察了一番,就在這時,有一個孩子在睡夢當中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媽媽。”
他說。
[好痛苦。]
不知名的,似乎是咒靈發出的聲音直接響徹在腦海當中,這一次的呼痛比之前更加直白,讓乙骨憂太不禁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是這樣,少年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是這樣,這些孩子們對本不存在的父母的思念,構築成了這隻咒靈填補身軀的養料。
愛意孕育扭曲,渴望化作血肉,翹首以盼的一顆誠摯之心,變成了滋生咒縛的苗床。
乙骨憂太抬起刀,刀身如鏡,倒映出咒靈的影子。他的眼睛直盯著對方,一字一句地宣告:“我這就幫你解脫。”
下一秒,少年就從原地猛然竄出。高濃度的咒力凝聚在腳底後二次爆發,就像是彈射裝置一樣將他整個人從原地送了出去,咒力附著在刀劍上,將自己的武器攻擊範圍向前無限延伸,恍惚之間,就仿佛裡香也在和他一樣,一隻小小的手臂同樣附在刀柄上,兩個人在共同向前使力。
很快,千瘡百孔的咒靈倒在了地上。
乙骨憂太拄著脅差猛喘氣,眼看著咒靈攤在地麵上掙紮了一下,還想要試圖恢複原狀,結果一支箭從遠處飛了過來,正中了它的腦門。
經驗尚淺的特級咒術師立刻驚喜轉頭,表情卻迅速地從喜悅變成了惶恐——的場灼的一隻手臂不正常地垂落,彎折出明顯不對勁的角度,皮肉拖著骨骼,看上去已經完全斷了。他的狀態不算很好,但也沒什麼致命傷,這種程度的負傷隻是看著嚇人,但回到高專的話,頂多是給硝子找了點麻煩的程度。
那支箭是他用另一隻手投出去的。
“灼前輩!”
乙骨憂太驚叫了一聲:“你的手——”
“啊,不要緊,這個回東京就能治。”
的場灼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是我問了他一個比較過分的問題,主要責任還是在我。”
那位……既然和灼前輩是對立關係的話,應該是詛咒師吧。
乙骨憂太謹慎地問:“那個人……離開了嗎?”
“嗯,本身對他來說也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咒靈,大概是心血來潮的產物吧。”
的場灼想了想,說道:“回去以後彆跟輔助監督說這件事哦。”
“哎?”
“畢竟和任務無關嘛。”
的場灼笑眯眯地,就好像斷掉的手臂並沒有傳來痛覺一般:“我們來四國島,一路追蹤線索祓除咒靈,找到了這個生得領域,然後發現了目標……僅此而已,沒有外來力量的介入。”
他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咒靈,它正在掙紮著試圖從地麵上爬起來,乙骨憂太頓時露出驚悚的表情——倘若這是個正常生物的話,就算是條章魚或者海參,被切成這種樣子也該死透了,咒靈果然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生命力頑強得像是外星生物。
“灼前輩,這個是……”
“正好,現在教你一些新的內容。普通人類看不到的東西,一般來講都會被歸類於異常,但‘異常’本身也有內部劃分——就像是咒靈會因為成因問題而被區分為過咒怨靈和假象怨靈一樣,這個世界上除了咒靈以外,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還包括妖怪。”
的場灼伸出完好的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掐了個手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