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許久沒有聯係,其實也沒有。
七海建人向來是個規矩的人,逢年過節都會給他發節日祝福的消息,後麵一本正經地寫著七海建人敬上,敬語一字不落。隻是賀正歸賀正,對方從來沒有要求過見麵,而的場灼作為純粹的咒術師,當然也不會主動聯絡他,因此兩人平日裡隻能算是維持著淺薄的點讚之交。
的場灼本以為這種點讚之交會一直維持到對方壽終正寢或者自己突然暴斃,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刻碰麵。
“為什麼要來?”
的場灼皺著眉頭問:“京都到時候會很危險,我很難分心照顧你。”
“我姑且也算是個一級,灼前輩。”
七海建人歎息著回答:“您還和過去一樣啊。”
和過去一樣,默認這些後輩全部都是需要庇護的對象。
“也就隻有你會這麼說了,七海。”
的場灼聳肩:“認識的咒術師都說我簡直是天差地彆呢。”
“或許吧。”
七海建人掏出手機,給他看屏幕裡顯示的內容:“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讓人放心不下。”
他雖然早就已經脫離了咒術師的隊伍,但還保留著自己論壇裡的賬號,如今看來,看論壇的頻率應該也不會低。
夏油傑的宣言也同樣被人搬運到了論壇裡,引發了軒然大波。不少人討論著咒術界會采用怎樣的應對,的場灼在新乾線上掏出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看,有不少人都點了他的名字。
“那個的場的天予咒縛應該也會出手吧?”
大家猜測著:“既然五條悟在東京的話,那位應該會在京都才對。”
“說不定……”
有些大家族的咒術師回答:“這一次給我們的安排裡沒有儘可能擊殺咒靈這個要求,隻是要儘量避免建築物和人員傷亡,以及誘導咒靈到指定位置……指定位置?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哪個家族的?軀俱留隊收到的任務也是這個,說是誘導咒靈到指定範圍,儘量避免作戰以保證個人安全為最優先……”
又有人很迷惑地問:“那咒靈誰來殺?夏油傑可是要放出來千隻以上的咒靈呢!”
“誰知道,閉著眼睛聽安排就行了。”
大家回答:“管那麼多乾什麼,能不正麵作戰最好。”
七海建人同樣也在看著手機消磨時間,等看到這裡以後,他抬起頭,試探著問:“是你來嗎?”
“什麼?”
的場灼眨了眨眼睛,裝作是聽不懂的樣子。
“……我姑且還是一直關注著咒術界新聞的。”
七海建人忍不住皺眉,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樣的布置,因該是想要想辦法將所有的所有的咒靈一網打儘才對吧。”
那麼能用什麼辦法?七海建人有些費解,夏油傑的攻擊範圍覆蓋了整個京都,讓所有的咒靈自由自在地大屠殺,根本不需要分心控製,當然也就無所謂戰略。
的場灼的擴張術式他在高專的時候有所耳聞,那確實是能夠屠滅大量咒靈的方法,簡直堪稱是低等級咒靈的收割機,有的時候甚至比五條悟的工作效率還要高,但個人的力量仍舊有限度,他不認為對方的力量能夠直接覆蓋整個京都。
或許可以,但五條前輩一定不會允許。
“你想的沒錯,單靠我一個人的話,確實不太容易。”
的場灼點頭:“所以才需要大量咒術師的配合。普通人沒辦法看到咒靈,所以第一步的工作就是要將這些這些咒靈儘可能驅趕到人跡罕至的地方。”
“我也參與配合嗎?”
七海建人問。
“你算是趕過來的自由咒術師。”
的場灼回答:“清理落單的咒靈就好了,術式雖然很方便,但是總不能麵麵俱到。儘量保護京都的其他人吧——就像是你說的一樣,一級咒術師已經很強了,七海。”
具體怎樣配合,的場灼沒有主動說,七海建人也沒有主動問。
他對於咒術界的知識諱莫如深,如非必要——比如今天這種不得不出手的場合——他寧願隱瞞著咒術師的身份。
於是,剩下的行程裡,七海建人沉默著看手機,同時旁觀著的場灼打了好幾個電話,一路業務不停。他們在京都的出站口下車,高中生長相的小姑娘已經等在了這裡,手裡拿著一個被長絨布條和複雜符篆包裹著的東西。
“灼先生!”
對方伸著脖子張望,甫一見麵,就揮著手臂很大聲地打招呼:“這邊!我把您要的東西已經帶過來了!”
“嗯,辛苦你跑一趟,見子。”
的場灼接過對方手裡的東西,伸手墊了墊重量:“接下來京都會很危險,尤其是對‘能看見’的人來說,尤為危險……最好這段時間暫時先彆離開我身邊。”
“那小華呢?”
聽聞對方這麼說,見子一下子就擔心起了自己的同學:“她怎麼辦!您說過她的咒力量比較大,容易招惹咒靈襲擊……”
“她家的房簷上有能夠驅逐咒靈的破魔箭,如果不出門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
的場灼說:“讓她今晚想辦法彆出去吧,今天的京都大概會一晚上都不得安寧呢。”
京都府甚至也因為安全演習的緣故,提前下發了讓居民閉門不出的通知,最大限度地配合了咒術界的安排。
今天的夜晚注定有一場隻有咒術師能夠看到的鏖戰。
夏油傑這個人向來守時,說是逢魔時刻,就一定會一分不差。如今太陽漸斜,距離夕陽時分已經沒有多久,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輔助監督的車停在出站口,的場灼和七海建人匆匆揮彆,就和見子一起鑽進了車裡。
他們要去京都附近最高的建築物頂端。
京都塔的遊人早就已經被驅逐一空,此時周圍已經布上了密密麻麻讓人不安的注連繩。塔上可以俯瞰整片近畿平原,房屋在視野當中變得格外低矮,而在見子的目光中,這座原本熟悉的城市,此時此刻正遍布著令人憂慮的詛咒氣息。
而這座城市裡生活著的居民,對此尚且一無所知。
她忍不住倒退兩步,脊背貼在了牆上。
“彆怕。”
穿著巫女緋紅色行燈袴的女性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手掌和手指尖傳來溫和的力量:“這就是咒術師的世界。”
“——不過今天確實有點特殊,是吧,的場君?”
又有個麵貌陌生的男性笑著開口。
的場灼沒有回話,他正在伸手拆包裹,撕開複雜的符篆和紅絨布,見子繞遠路取來的東西正在逐漸展示真容。
那是一把造型古舊的和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