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勉強及格吧。”
明笙笑容謙虛,靦腆垂眸。
一起乘坐電梯,電梯裡剛下班的白領不少,兩人各站一側,不再交流。
明笙仰著臉研究電梯顯示屏。
敏感察覺到一道隱晦目光自頭頂落下,在她臉上停駐片刻。
她脖頸僵硬地動了動。
那道帶著古怪燙意的目光又消失了。
電梯的不鏽鋼門倒映著廂內眾人疲憊的臉。
那人斯文端方,神情磊落,一派翩翩君子風度。
第二天下班,日落時分,突然烏雲密布,大雨滂沱。
明笙沒有帶雨傘,也不像隔壁Mia姐,有個每天準時接送上下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她在辦公室等到雨停,才下樓走人。
走去地鐵站的路上,才步行到一半,秋雨又嘩啦啦聲勢浩大地澆下來,澆得她措手不及,四下張望,一時半會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耳邊響起“嘟嘟嘟”的汽車喇叭聲。
“明笙!”
雨中,林頌猶如突然天降的救世主,開了一側車門,大聲喚她名字,“快上車。”
明笙狼狽鑽進車內,哆嗦道謝:“謝謝林總。”
十來度的天氣澆一場透心涼的秋雨,要是不喝一碗薑糖水驅寒,恐怕會感冒。
林頌專心開車,指指副駕駛座下的一個健身包,示意她打開。
“裡麵有根毛巾,我健完身擦臉用的,現在是乾淨的。”
“啊不用不用。”
明笙謝絕好意,從隨身的大包裡取出一小包隨身攜帶的紙巾,爽朗說,“還好及時碰到您,我沒淋多少雨呢,用這個擦就行。”
她心無旁
騖地擦乾臉上和頸邊的雨水。
女孩麵容昳麗,眼睛黑亮瑩潤,像被水浸洗過。
紙巾匆匆擦掉每一處水漬,唯獨漏了嫣紅唇角的那一小點。
半濕微卷的黑發垂落在肩上,隨著她的動作,起伏不定。
封閉的車廂裡若有似無的芬芳,那香氣,像月光下的大片玫瑰園,含苞欲放的花苞散發花香。
攪亂人心。
林頌淡淡撇過臉,麵無表情看著前方複雜車況。
明笙嗓音銀鈴,“麻煩林總了,送我到前麵地鐵站就好。”
林頌經過地鐵站卻沒有減速,淡聲,“雨太大,我送你回學校吧。”
“啊這怎麼行……”
“當然行,潑臟過你的工作服,這回就當賠禮道歉。”
明笙沒有忘記,他甚至專門跑過一趟棲木,當麵致歉。
同樣沒忘,他給了她一個珍貴的內推機會,她才有機會坐在道合的辦公室裡,做一份還算有挑戰性的工作。
“那,那就多謝了。”
明笙呐呐,老老實實接受對方好意,不再推辭。
雨天多的是心急夾塞的車子,十字路口擁堵嚴重,紅綠燈前的長龍並列成幾l排。
車廂裡隔絕了外界的濕潤焦躁,靜謐舒適。
明笙側目。
見林頌修長右手搭在方向盤上,神色自得,並不著急。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多數是林頌問,明笙答。
“這兩天工作怎麼樣?節奏能適應嗎?”
“能適應,同事也在指導我,今天可以上手做一些事情了。”
林頌轉動方向盤,態度溫和似朋友,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回事。
“儘快能乾起來,公司不會給你太多適應的時間。”
明笙紅著臉“嗯”。
又過一會兒,終於憋不住心裡的好奇心。
猶猶豫豫張口:“林總,我以為,我會去投資分析部,是不是公司覺得,我的專業不對口?”
林頌當初舉薦她去的也是這個部門。
沒想到入職後,被分配到了秘書科。
格子間所在的位置離他很近,平時抬頭,甚至能從百葉窗的縫隙裡瞥見他講電話、泡咖啡……
林頌不意外她會有此問,淡然說:“每顆螺絲釘總要安放在正確的地方。”
“彆小看你現在的部門,很鍛煉人的統籌能力,可以說,你在大學缺的功課,在這個位置能很快補回來。”
明笙臉紅更甚,小聲囁嚅:“沒有小看啊……”
小女孩似的狡辯,軟綿綿,像一口咬下去一塊軟糖。
林頌淡笑不語。
銀亮奔馳不快不慢行駛在漫天雨水之中,穿行而過的街道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之前打工的棲木就在這條街上。
車子經過了棲木咖啡館,裡麵亮著溫暖燈光,有路人鑽進門躲雨。
鼻
尖好像聞到了咖啡濃香。
明笙突然偏首:“對了林總,您最近去過我們咖啡館嗎?”
“沒有。”
林頌一側的車窗模模糊糊,覆了一層透明質地的雨水。
以致他俊秀的麵孔也是模糊陌生的,他冷聲:“已經不需要了。”
明笙眼睛微瞪,“哎”了一聲。
他在紅燈前停下,朝她笑:“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你有空可以去試試咖啡師的手藝,會不會比棲木遜色。”
原來是這個意思。
明笙轉過臉,暗暗嘲笑自己胡思亂想。
到她宿舍區門口。
大雨肆虐,秋風淩冽。
撐傘下課的學生不少,一個個凍得縮起身體,急亂的步子踩出水花,都是心急要回乾燥舒適的寢室。
明笙沒留意,等林頌停好車,邁出長腿,站到車外。
手中撐開的黑傘是林頌借給她的。
她感激跑到他車窗外,彎腰致謝:“謝謝林總,今天太麻煩您了。”
薄外套擋不住寒風,她冷白的膚色攏上一層脆弱的蒼白,職業裝本就講究輕薄合身不能累贅,反而不能抵擋寒冷。
她冷得弓成一尾蝦。
林頌看著她,眼珠不動聲色偏移,掠過她櫻唇旁的那處地方。
那滴礙眼的水漬已然乾涸,也許是被她不經意地抹掉。
“不必客氣,明天見。”
車窗上滑,掩住他那張成熟男人的臉,也將他晦暗目光遮掩。
明笙笑著抬起眼。
嘴角邊鬆弛的淡笑倏然間僵住。
雨幕的那頭。
傅西洲撐著一把雨傘,臉色冷肅看著這邊,在雨中與她遙遙相望。
他的傘下,站著另一個陌生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