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李京爾單獨約她吃飯。
是學校附近一家私房菜館,某個學姐工作幾年後開的,品味高,私密性好,菜品獨特味道好,深受大學城師生喜愛。
李京爾挑了最角落的位置,明笙遲到十分鐘,道過歉後,沉默寡言坐下。
() 她被這一天的疲憊擊垮,
最終向他誠實坦白。
“我騙他在出版社實習,
做社科編輯,他相信了。”
李京爾點頭表示明白,但還是疑惑不解。
“可是明笙,為什麼要撒這樣的謊呢?如果嘗試去溝通說服,他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他手指蜷起,叩著桌麵,神色肅然:“現在這樣,反而比較難辦。”
明笙舌尖苦澀:“溝通說服?”
她抬起蒼白卻堅韌的臉,語氣並不平靜:“你信不信,最後被說服放棄這個工作機會的,隻會是我。”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已經數不清第幾次了。”
“選專業要聽他的,大二時有個公派遊學歐洲半年的名額,學院裡有意選我,他說法國不安全,不許我去,這個名額最後給了彆人。”
“難道我喜歡撒謊嗎?難道我不懂撒謊的人最容易被拆穿嗎?”
她看著李京爾欲言又止的表情,聲聲控訴,“可是我有其他選擇嗎?我也是人,我也有美好年華,為什麼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路,為什麼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說了不算。”
麵對這樣憤慨的明笙,李京爾隻覺得如鯁在喉。
這種情況,作為傅西洲的鐵哥們,自然不能跟著一起罵他數落他,站在一個人的立場,更沒有理由勸說她屈服聽話,做一個受人操控的傀儡。
但總要說點什麼。
“明笙,給他點時間成長吧。”
“他這樣的出身,從小身邊所有人都是圍繞著他轉的,把他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他隨心所欲慣了,也幾乎沒有受挫過。”
“你和我,我們當然沒有能力改變他,能改變他的隻有時間,所以你耐心一點,給他想通的時間。”
明笙耐心平靜地聽,擺在桌前的菜色已經全部上齊,她卻一口未動。
下午吃掉的那些抹茶蛋糕好像沒有消化,到現在,她竟然不覺得餓,絲毫沒有動筷的念頭。
“給他時間成熟,可是,要多久呢?”
她嗓音輕細,神色寧靜,緩緩道出橫亙在心裡的疑問,“十年?二十年?”
“二十年後,我四十多歲,除了一張衰老的臉,還剩下什麼呢?”
她平心定氣看著坐在對麵苦苦相勸的李京爾,說:“這公平嗎?”
李京爾嘗試做說客,不過一番話談下來,明笙的狀態擺在那裡,誰在心裡不情真意切說一聲“明笙實慘”。
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由當事人自己去解決。
比較出乎意料的是傅西洲的反應。
完完全全的冷淡不理。
沒有聯係她,沒有劈頭蓋臉一頓責罵,安靜的好似兩個世界的人。
但明笙從過去的經驗中得出預感。
沒有那麼簡單的。
傅西洲從來就不是這種“隨便算了”的男人。
越平靜越是憤怒。
而憤怒,會讓
人麵目全非。
廖擎這段時間倒是和她聯係頻繁。
大多是轉告一些隔壁舍友的狀況。
除了日常的外出照常進行(),
?[((),
敲代碼打遊戲,蓬頭垢麵,胡子拉碴。
房間裡沒法進去,泡麵味能熏死好幾隻蒼蠅。
垃圾桶裡和泡麵一起多起來的還有啤酒瓶,他最近每天喝幾瓶,還沒喝完就又從網上買新一批。
也不回家,家裡電話來一個掐一個。
徐茵主動上門過兩次,第一次沒勸回去,還挨一頓冷淡臭臉,第二次來乾脆帶上了總裁丈夫傅景淮。
傅總裁板著臉把兒子一頓厲聲教訓,最後終於逼得他回家。
住了一晚就火速回來了,胡子也剃了,身上餿掉的泡麵味被沉穩清新的香水取代,似乎剛從一場家庭應酬裡抽身,回來時手工西裝挺括,卓爾不凡的豪門公子樣。
【出大事了,他把那些戀愛秘籍都扔了,全喂垃圾桶了】
【扔完還踢了一腳】
【天哪垃圾桶做了什麼,要承受這些】
廖擎問:【明笙,你們倆到底怎麼了?】
明笙口氣淡淡:【我們分手了】
明笙這段日子安靜多了,做著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都能學到不少東西。
她把自己當成一塊海綿,貪婪吸收著各種新知識新觀點,敞開胸襟,為奔赴開闊的未來而日日努力。
這天下午,她剛陪著徐晴去了公司年會舉辦的花園式酒店,將各項細節敲定。
忙了一下午,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一直在跟酒店對接溝通,嗓子渴得快冒煙。
一回公司就直奔茶水間,灌下去兩大杯子的水。
她渾然不知。
此刻,一個不速之客正坐在林頌辦公桌前,年輕人俊眉朗目,有一張自信矜貴的臉,舉止更是沉穩有度,完全看不出年紀還輕,其實大四還未畢業。
他闡述自己產品宏圖的語氣輕狂,卻邏輯縝密清晰,並不惹人反感。
“我想做一款能走出國門,賺取外彙的遊戲IP,甚至,賺錢也不是主要的,我的最終目標,是製霸所有國家遊戲暢銷榜,強勢輸出中國文化。”
“我有信心,我一定做得出來。”
他挺拔坐在林頌對麵,肩膀寬闊,雙目熠熠,“所以,不是你們選擇我的問題,而是,我會不會選擇你。”
林頌不說投還是不投,隻是涵養頗好地微笑:“年輕人夠狂,也敢說,我很欣賞。”
兩人不露聲色觀察對方,用男性的目光彼此估量。
談到最後,傅西洲突然神色憊懶開口:“可以請林總的秘書給我泡一杯咖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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