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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1章 第31章

◎愛自己勝過愛你◎麵對謝欽言的指責, 秦域半個字都沒有反駁。

這次的確是他做得不對,謝欽言說得是, 他明知道秦暉盯上景澄,就應該提前安排人手跟著他,在暗中進行保護,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發生危險,也不能夠疏忽大意。

“整理好你家那一堆爛攤子,不要再波及景澄。”

見平日裡強勢的他不再吭聲,謝欽言也點到為止。

二人回到病房, 景澄小心翼翼觀察著他們的臉色,見秦域的眼裡全是內疚,有些不是滋味。

“等會兒我媽會過來看著景澄, 你有事就去忙。”

謝欽言冷冷出聲,態度並不好。

景澄進到他們家以後, 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未出現這麼大的意外。

以秦暉那種性格極端的人, 如果不是秦域想得開,及時找上他,憑他一己之力肯定不可能迅速找到景澄,把他救出來,到那時危險就會成倍增加。

“我在這裡陪他待一會兒。”秦域剛來, 自然不願走。

隻是,他如今理虧,態度沒辦法強硬, 隻能用商量的口吻。

景澄沒有任何責備秦域的意思, 自然他也不想聽見謝欽言對秦域說什麼重話。

怕謝欽言會趕秦域離開, 先他一步出聲道:“我和秦域好幾天沒見了, 讓他陪我聊聊天吧。”

每次欠了謝欽言的人情,景澄都會感覺矮他一頭,說話都沒有底氣。

眼簾輕抬,偷瞄著謝欽言,觀察他的反應。

謝欽言沉默好一會兒,像是後知後覺般突然反應過來,人家才是正牌男友,才有資格陪在身邊,他算什麼?

“你們聊。”

這次,謝欽言給足尊重,二話沒說轉身出了病房。

他一走,秦域便開口對景澄說了句:“抱歉。”

景澄勉強笑了笑,故作輕鬆的口吻說:“其實是我的錯,你都告訴我,讓我這幾天老老實實待在學校,我還跑出去,看來對這個社會的險惡,我還是低估了。”

秦域溫柔撫摸下他的臉,“秦暉對你做什麼嗎?”

“沒有。”景澄搖搖頭,繼而問:“你能一次性解決嗎?我怕他又會報複我們。”

“之前的證據已經足夠充分,這次他又涉嫌綁架,肯定是要判刑的……”

秦域話沒說完,來了一通電話。

“是爺爺。”

他對景澄說了聲,去到窗邊接電話。

一上來,秦老爺子暴怒的聲音便傳進耳朵,“秦域,這次你真的做得太過分了,秦暉前兩天找我說,我隻當是你要給他些無關痛癢的教訓,這些年他的確肆意妄為,想著收拾他一下,讓他長長記性也好,沒想到你竟然不惜代價,損害到集團的利益,我這麼多年是白養你了!”

“爺爺,集團內部蛀蟲太多,長此以往下去勢必會影響根基,一次性鏟除不好嗎?”

“我還沒把繼承權給你,什麼時候輪到你當家做主了?”

秦老爺子冷哼一聲,“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我們當麵說。”

掛了電話,秦域疲憊地揉揉眉心,轉身回到病床邊。

“爺爺讓我過去一趟。”

他給景澄掖了下被角,不舍地捏捏他的臉,“你真不怪我?”

景澄沉默幾秒,無聲搖搖頭。

他看向秦域的雙眸,清醒而理智地說:“秦域,人本來就該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所以即使你更愛自己,偶爾忽略了我,也能理解,隻要不是原則問題,都沒關係。”

秦域不懂景澄的這番話什麼意思。

他好像對於這段感情沒抱什麼希望,是怕自己抬高了期待,最後會失望嗎?

“景澄,你可以試著要求我。”

“不用。”景澄堅決搖頭,“我告訴你那番話,也是在表明我的立場,我也會愛自己勝過愛你,畢竟我們本來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各自努力各自奔波,隻要合在一起時能為彼此帶來愉悅就夠了。”

想不到,他二十幾歲的年紀看得這般通透。

枉他年長十幾歲,在這方麵居然不如他。

秦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男朋友居然要求他不要那麼愛他,而是更多的愛自己。

他真的遇到了一個很特彆的男孩-

接到謝欽言電話後,唐秋雲急匆匆趕來醫院,這時秦域還在病房裡麵。

唐秋雲還不知具體情況,謝欽言沒有跟她細說。

“我不是送澄澄去找秦域了?怎麼進醫院了?”她滿臉掩飾不住的著急。

以謝欽言的性格,自然不會從中挑撥離間,就算秦域有錯,也不該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發燒了,你去看著他吧。”謝欽言知道他留在這兒,景澄不願意,“我公司還有事。”

“好。”

唐秋雲應下,伸手推開病房的門。

秦域回過頭,起身來到她麵前,小聲說:“景澄已經睡著了。”

“小秦你還有事兒要忙吧?我在這兒看著就行,你快去吧。”

“麻煩您了,阿姨。”

“照顧我自己兒子,有什麼麻煩的。”唐秋雲笑笑,“你路上小心。”

說完這話,唐秋雲猛然記起,“對了,那平安符是澄澄特意為你求的,你可要隨身帶好,我看他最近好像很擔心你。”

“什麼平安符?”秦域下意識問。

唐秋雲愣了,“澄澄不是去給你送這東西的嗎?難道沒給?”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反應過來情況不對勁,問秦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秦域和她走出病房,謝欽言已經離開了。

“抱歉,阿姨。”

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唐秋雲,秦域沒有絲毫隱瞞。

聽完之後,唐秋雲不由氣憤地說:“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怎麼能牽扯到澄澄頭上!這幸好是沒出什麼大事,不然……”

她和謝欽言的態度如出一轍。秦域能理解。

這才是親人之間最為真實的反應。

景澄比他幸運,到了這樣一個有愛的家庭裡。

唐秋雲的擔憂沒辦法掩飾,說著說著眼眶竟紅了起來。

有句話她一直想告訴秦域,沒有機會說,眼下終於忍不住講了出來。

“秦域,澄澄這孩子命苦,七歲都能記事了還被親生父母給拋棄了,我把他領回家時,瘦瘦小小的,養了很久才胖起來。”

“欽言和他從小一塊長大,兩個人親如兄弟,後來互相產生了情愫,這些事情我想你應該已經了解過,但你應該不知道,欽言他曾經雙目失明過,那時為了不耽誤澄澄,他同他劃清了界限,毅然決然去了國外,雖說是為他好,但在澄澄看來,這無疑是又被拋棄了一次……”

說到這兒,唐秋雲哽咽住了。

提起那段煎熬的日子,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兩個都是自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夾在中間實在為難。

秦域靜靜聽著,心下卻已然震驚。

原來他們是這樣分開的。

難怪景澄對待謝欽言那般決絕,甚至有怨恨。

他在他最愛的時候離開,那些充沛的情感在日積月累中應當全轉為了恨吧。

“阿姨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歡澄澄,那就守在他身邊,長長久久在一起,彆看他表麵堅強,那麼省事,其實很脆弱的,經不起傷害,之前我沒能保護好他,是因為欽言要動手術,他喪失了求生的念頭,一意孤行,怎麼都不願拖累澄澄,隻想離他遠遠的,我沒辦法,暫且站在了他那邊。”

唐秋雲語重心長說完,擦擦眼角的淚,“你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有點兒大,你經曆的事情多,抗擊打能力強,但澄澄到現在還沒踏出校園,真沒什麼社會經驗,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他,同時也多顧慮下他的感受。”

這幾番話,全然出於一個母親的角度。

秦域頷首,鄭重應下,“阿姨,謝謝您今天跟我講這些。”

如果不是唐秋雲告訴了他,以景澄的性格,斷然不會說的。

“我這邊有事要離開一下,等晚點我再來。”

秦域離開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麵。

幼年被父母拋棄的景澄,和成年後被謝欽言拋棄的景澄,他那個時候,該有多絕望多無助呢?

想到,秦域便覺得心如刀絞。

如果他能早一些出現在景澄身邊就好了。

但那個時候的他,眼裡應該隻有謝欽言,不會容得下其他人吧-

去了一趟爺爺那兒,秦域被他老人家用拐杖掄了幾棍子,打得後背都淤青了。

但他並不怨,爺爺給他的恩情是他永遠都報答不完的,如果這樣能讓他老人家消氣,多打幾下也沒所謂。

秦域並不知,在他走之後,秦老爺子給景澄打了一通電話。

接到電話時,景澄剛剛拔針。

秦老不愛拖泥帶水,上來便是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你不是秦域的男朋友,他為了構建一個穩定和諧的假象,讓我以為他開始為成家立業做打算,特意找了個假的來哄騙我……”

聽他說完後,景澄立刻解釋,“秦爺爺,之前我們的確騙了您,我向您道歉,但後來在相處過程中,我們真的擦出了火花。”

“你們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我要跟你講一件事,這事兒我連秦域都沒告訴過。”

秦老話音沉重。

而在他說完之後,景澄的神情中現出複雜之色,有些破碎-

在去醫院的路上,秦域路過一家深夜還在營業的蛋糕店,買了些景澄愛吃的甜點。

他喜歡吃甜的,說那樣會讓他心情好點。

秦域不確定發燒能不能吃,先打包了些,等去醫院問下護士,不能吃的話就分給她們。

隻是,當秦域來到醫院大廳的旋轉門前,謝欽言也恰巧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好巧不巧,他手裡也拎了份甜點。

還比他多了杯奶茶。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撞,秦域刻意在原地停留幾秒,等他走來。

待謝欽言到了麵前,他又鄭重對他說了句:“今天的事,多虧有你幫忙。”

“不用這樣說,景澄是我……弟弟。”謝欽言停頓了下,勉強說出,“應該的。”

說話間,低頭掃了眼秦域手上拎著的袋子,謝欽言又意味深長道了句:“看來你也很了解他。”

“我們每次約會完,他都喜歡買甜點帶回宿舍,有時是麵包,說是當明天的早餐,我猜他一回宿舍就忍不住吃了。”

秦域淡聲說著,嘴角有寵溺的笑意。

謝欽言點下頭,“是,他從小到大都愛吃。”

“那吃東西的口味倒是沒變。”

秦域接了這樣一句,說得好像其他地方變了似的。

不知謝欽言有沒有聽出來,總之沒再接話-

兩人一起來到病房,唐秋雲聽見開門聲,猛然回頭,不由錯愕。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在門口剛好碰到了。”謝欽言隨手把蛋糕放到床頭櫃上。

秦域:“問過護士了,可以少吃點,怕你沒什麼胃口吃東西,所以路上買了些。”

將謝欽言買的那袋蛋糕往旁邊稍稍推了下,秦域也放下了袋子。

他們兩個人買的是不同口味,謝欽言是草莓蛋糕和泡芙,配黑糖珍珠奶茶,秦域則是芋泥口味的盒子蛋糕,以及馬卡龍。

望見這幕,唐秋雲轉了轉眼珠,“你倆倒是挺默契的,買這麼多,澄澄也吃不了啊。”

景澄自始至終沒講一句話。

他的眼珠烏黑,餘光瞄著秦域,水潤潤的,宛如一片波瀾不驚的湖。

在唐秋雲說完那話之後,才道:“護士小姐姐值班挺辛苦的,分給她們吃了吧。”

言外之意,兩個人買的他都不需要。

謝欽言和秦域對視了眼,問:“確定不吃?你小時候有次發燒,什麼東西都不想吃,我給你買了這家的草莓蛋糕,才有胃口。”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了。”

景澄勉強一笑,“那個時候容易滿足,吃點愛吃的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現在自己有能力了,隨時隨地都能吃蛋糕,慢慢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番話一說完,在場其他三人的神情都很微妙。

氣氛一時沉寂,還是唐秋雲緩和道:“澄澄不想吃,那就不吃了,我去分。”

說完,她拎著兩個精美的袋子走出病房。

留下他們三個。

景澄客氣對他們一笑,“謝謝,不過以後不要過度關心了,蛋糕我可以自己買。”

他說得自然不隻是表麵這層意思。

秦域臉色一變,感覺景澄是有哪裡變了。

他的態度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

難道嘴上否認,心裡還在怪他?

就在秦域這樣想的時候,景澄忽然麵向他開口:“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聊聊。”

秦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幾分不屬於他的淩厲鋒芒。

第00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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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3章 第33章

◎你太壞了◎對上那雙幽暗的眸, 景澄目光有些閃躲,“我明天還有考試……”

他睫毛亂眨, 儼然是害羞。

秦域將他的反應納入眼底,不免覺得好笑。

“彆怕,隻是去吃飯。”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景澄想想還是不踏實,想到他會和秦域做更親密的事情,就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

安全感不足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想要把自己完全奉獻給對方,還有一種是不敢交付全部。

景澄屬於後者。

觀察著他的表情, 秦域點下頭,“好,那我們在外麵吃。”

“我這樣, 會不會讓你很失望啊?”景澄的眼中有顧慮。

以前的他是討好型人格,總以他人的感受為優先, 雖然現在有努力改過,但還是克服不了下意識的本能。

很怕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 很怕自己會惹他人不高興。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秦域懂他為什麼這樣想,安撫地摸摸他的頭,“我真沒在意這種事,剛剛那是一時衝動。”

“哦。”景澄低低應了聲,“你給我時間, 我會準備好的。”

“你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秦域發動引擎,“我希望我們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景澄抬眸掠過窗外。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心理問題比想象得還要嚴重。

曾經受過的傷害, 被他刻意掩埋在心底, 假裝無事發生過, 其實早已在無形中影響了他。

秦域的車快開到一家餐廳時, 手機鈴聲響起,說集團那邊有人蓄意鬨事,需要他立即趕去處理。

連頓晚飯也沒法陪景澄吃完,秦域結束通話後,猶豫數秒才說:“公司有事,不能陪你了。”

他眼中的歉疚很深。

景澄怔了下,“沒關係,你忙你的。”

說不清多少次,他好像總是對秦域講這句話。

對於幾乎沒有過戀愛經驗的他來說,總以為不成為伴侶的負擔就是愛的某一種表達方式,他害怕給秦域添麻煩,所以故作不在意。

“我帶你去買些吃的,送你回學校?”

“高峰期挺堵的,你把我從前麵放下吧。”景澄看似輕鬆一笑,“我正好去夜市逛逛,真沒事。”

秦域不知他那邊要忙到幾點,看了眼腕表,“如果我能儘快忙完的話,再聯係你。”

“好。”

景澄點頭應下,秦域在路旁停了車。

不等景澄道彆,他先抽出一張卡,讓他去買幾身衣服。

“我有錢的。”景澄故意跟他開玩笑,“你是不是覺得我穿得太寒酸了?”

“給男朋友花錢不是應該的?“秦域的態度很溫和,並無強迫之意,“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太見外,花錢就是最直接的一種表達方式。”

他的話有道理,讓景澄沒辦法反駁。

“好吧。”

他接過卡,說:“如果遇到適合你穿的衣服,我也可以給你買。”

秦域笑了,揮揮手同他道彆。

景澄下了車,華燈初上的夜色自帶朦朧感,霓虹璀璨得迷離恍惚。

碰巧旁邊就是一家商場,外邊太熱,他直接進去了。

男孩子對逛街這種事情通常沒那麼熱衷,平常的時候,他絕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到商場裡閒逛,自然來到這裡也不知要做什麼。

二層是男裝區,景澄進了幾家店,價格高得離譜,起碼在他看來,區區一塊上等布料,也不至於賣出五位數的價格。

唐秋雲倒是經常給他買這種,平日裡景澄都舍不得穿,萬一不小心濺上油點,會心疼得流淚,悔得捶胸頓足。

又進了一家男裝店。

景澄看到沈逾正在陪一個小帥哥逛街。

他們許久沒見了,但他有從彆人的口中聽說,他又恢複了往日的瀟灑,男朋友一個接一個的換。

那時,他追求了他兩年,說會為了他放棄一片森林,的確是沒誇海口,在那段時間裡做到了潔身自好,但景澄不相信一個花心的男人可以為一個人突然變得深情,那根本就是不現實的。

這樣的人隻會為一時的新鮮買單,可能他短時間內被一個人占據全部的心思,征服欲爆棚,但一旦追到手,那股勁兒懈怠了,又會恢複原狀。

所以,還是細水長流的愛情最可貴。

沈逾正一轉頭看見景澄,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你怎麼自己來逛街?”他直接舍下他的男伴,朝他走來。

“有誰規定不可以獨自逛街?”

“沒,我就是有點兒好奇。”沈逾正笑得意味深長,“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忙?沒時間陪你?”

景澄點頭,“他的確不像你,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沈逾正啞然幾秒,“你是不是一天不懟我就難受?”

在他和景澄說話時,那個男伴走過來,對沈逾正說自己還有事兒,先走了。

臨行前,還剜了一眼景澄,儼然吃醋了。

沈逾正完全不在意,聳下肩,“很久沒一塊吃飯了,聊聊吧。”

“行啊。”景澄爽快同意。

他本來就是拿沈逾正當兄弟看,剛好他也有問題想要請教他這位“情聖”-

找了個餐廳,景澄坐下後,直接點了自己愛吃的。

短時間沒見,沈逾正發現他又變了,比從前更加篤定,無論哪方麵。

兩人閒聊一番,突然景澄問他:“你覺得跟自己男朋友見外是正常的嗎?”

“如果是戀愛的話,應該正常吧。”沈逾正知道他指的大概是金錢方麵,“我們男人都有自尊心的吧,誰也不想靠誰養著。”

“那其他方麵呢?”

“還有什麼事?”

“我也說不上來。”景澄喝著橙汁,眼底有憂鬱之色,“我就是感覺我作為男朋友特死板,不知道該做什麼。”

“誰能有你這樣的男朋友,本身就是走運了,你還指望給他什麼?”

沈逾正無奈搖搖頭,“景澄,你還是太不自信了。”

“我感覺我隻要一動真情,就容易把自己放到特彆低的位置,患得患失,胡思亂想。”

“你這不是很了解自己嗎?”沈逾正扯下唇,上下打量他一番,“我要有你這樣的男朋友,天天把你供起來,絕對不用你付出。”

“你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不管是誰,長時間單方麵付出,都不會平衡的。”

“所以呢?你和你男朋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說不出,就是感覺我們之間隔了一層紗,明明也很了解彼此了,還是會感覺不夠踏實。”

沈逾正沉下臉,終於嚴肅起來了。

“去找謝欽言算賬,你這是pstd.”

景澄無奈翻個白眼給他,“我自己的問題,怪得了誰?”

“看吧,你本能地將原因歸結於自身,其實就是外界這些因素影響的,你說你們之間不夠親密,那是不是因為你對他始終帶有防備?怕他給你帶來又一次的創傷?我相信你心裡很清楚的,隻是不願意麵對罷了。”

和沈逾正聊天果然能通透。

很多事,景澄其實都能領悟到,但卻不敢麵對,被人直接點出來,便清晰明了-

飯後,沈逾正將景澄送到了他男朋友家的小區門口。

“天底下有我這樣的追求者嗎?把心愛的人親自送到情敵家。”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嘴貧。

景澄跟這樣的人相處反而沒負擔,正因為他有什麼說什麼,情緒都在麵上,不會讓人覺得難以揣測他的內心。

“今晚謝謝你了。”

景澄笑著跟他揮手,“改天請你吃飯。”

“得了吧。”沈逾正傲嬌挑眉,“在我這兒,還沒有讓彆人付錢的份。”

兩人正說著話,遠處一束車燈打過來。

沈逾正眯下眸,看見白色的越野車停在了他的車後麵。

隨即,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

他身穿筆挺的黑色西裝,氣質優越出眾,一看就是曆經社會捶打的男人,沒有半分輕浮感。

之前見過,沈逾正認出他是景澄男朋友,假裝挑釁地揚下眉,“你沒空陪景澄,我來替你。”

“說什麼呢?”

景澄嗔瞪他一眼,去到秦域身旁,“他是我朋友。”

秦域很大方,“到家裡坐會兒?”

一看就是成熟穩重的男人。

沈逾正想刺激他,奈何沒成功,他自覺沒趣,搖搖頭道:“不用了,還有約會。”

話說完,對景澄擺擺手,“下次再約。”

景澄觀察一下秦域的表情,依舊眉目清冷,看不出有何吃醋的樣子。

罷了,都是三十幾歲的男人了。怎麼可能……

剛這樣想,在沈逾正的車駛離後,秦域一記餘光就掃過來,“怪我沒空陪你,又去找了彆的帥哥?”

他表情嚴肅,語氣卻明顯在開玩笑。

景澄拉住他的手,“就是在商場偶遇到了。”

說話間,後知後覺摸到了紗布,他猛地低頭一看,才發現秦域的左手裹了厚厚一層。

“你怎麼受傷了?”

他反射性問出來,表情一下變了,“誰乾的?”

詢問的語氣儼然是在護短。

“我二叔,他不滿爺爺把公司交給我。”秦域示意了眼後麵,“先上車。”

景澄暫時壓下了心底的擔憂,和他回到家裡。

進門後,他第一時間問:“除了手,還傷到哪了?”

秦域的眼底閃過一絲寒光,“他拿了刀威脅我,當時想刺我心臟那兒,被我用手攥住了,我懷疑他是受了大伯家的挑唆。”

“人被逼急了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景澄撫摸著他的紗布,低頭喃喃問:“秦域,你確定還要走這麼危險的路嗎?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明白。”秦域反扣住他的手,認真說道:“他們以為我接手公司是撿了大便宜,其實管理一個集團,壓根不是他們想象得那麼容易,之前我想搶,是為了給自己出一口氣,那時的我以為自己就是個被父母遺棄的可憐蟲,仗著自己身世可憐,做什麼都不管不顧,如今知道真相反而懈怠了,而且身邊還有你在……”

“既然這樣,你可以甩手給他們試試,讓他們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等他們經營不善,不就要轉過頭求你了?”

“集團是爺爺的心血,我不能拿它的前途開玩笑,這是我目前唯一堅持的理由了。”

景澄知道秦域重情重義,沒說什麼。

過會兒他才問:“如果不經營集團的話,你想做什麼?”

“帶你去國外,買塊有大草坪的地,蓋棟房子,養隻貓養隻狗,再養個你。”

“聽起來很美好,不過你怎麼確定我會願意跟你去國外?”景澄故意反問他。

沒想到,秦域竟然說:“不確定,所以從來沒提過。”

莫名的,聽見這話,景澄心臟一縮。

原來秦域和他一樣不確定啊。

他們兩個人就像受過傷的刺蝟,豎起滿身的刺,對外界時刻充滿抵抗,唯恐自己再傷一次。

景澄閉上眼,慢慢抱住他。

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口,聽他鮮活的心跳聲,“你的願景聽起來還不錯,可以一試。”

“但試的前提要先結婚,不然我們就是非法同居。”秦域這話接得特彆快。

聽出來他話外音,景澄一時語塞。

“結婚”這兩個字並不陌生,可發生在他身上,會讓人覺得太遙遠了。

景澄有時覺得自己很成熟了,可以獨當一麵,有時又感覺自己還沒長大。

“你——”他半晌後抬起頭,控訴的眼神瞪向對方,“秦域,你太壞了。”

秦域無聲挑眉。

好似在反問他——

“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

景澄推開他,想跳過這個話題,卻被秦域攥住手腕,“你願意嗎?”

“什麼?”他故意裝傻。

“如果跟我結婚,你願意嗎?”秦域又重複一次,還特意強調,“我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說】攻是秦域。

首先想和大家說,這本書一直以來的核心都是為了寫景澄的成長,怎樣從卑微彷徨的男生變得自信從容,遇事堅定,隻有他是絕對的主角。

其次,之前經曆過一係列的負麵評論,攻擊主角的,還有對我人身攻擊的,知道怎麼寫都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麵對評論區的言論,我選擇保持沉默。

因為評論的影響,我下筆變得遲疑,猶豫,很怕再召來非議,很多預設的情節不敢寫,走向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是第一次嘗試火葬場題材,也是最後一次了,寫虐並不是我擅長的,諸多瑕疵,向大家說聲抱歉。

結局應該很快了,儘量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感謝包容。

第0034章 第34章

◎趁早斷了念想◎景澄以為秦域那句話隻是隨口一問, 當他強調認真後,他唇角的笑意漸漸褪去, 恢複了正經臉。

“我沒想過結婚這事兒,雖然它早晚都是要發生的,但以我現在的年紀,考慮還為時尚早,不過你跟我比,的確耗不起了,我以後會重視起來的。”

秦域問他願不願意和他結婚, 但他儼然曲解了他的意思,沒有正麵回答。

以他對景澄的了解,如果不是感到為難, 他不會回避的。

罷了,他本來也不是愛刨根問底的人。

現在又沒打算結婚, 非要得出一個答案,又有什麼意義?

輕輕捏下景澄的臉, 秦域鄭重地說:“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年紀大,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更不用強調。”

聽他這樣說,景澄沒忍住笑出聲。

“我剛剛就是開個玩笑,怎麼還急眼了?”

“沒急。”

“OK.”景澄不跟他爭論, “你最年輕了,你身強力壯。”

“………”倒也不必如此。

聽起來好像是在故意說反話。

秦域把人撈進懷裡,“年不年輕看心態, 身強力壯倒是真的。”

他低頭吻住, 手掌順勢鎖在了男生的腰間。

呼吸被瞬間掠奪, 景澄的身體本能繃得很緊。

他也不想這樣, 可兩個人隻要一有親密舉動,他就會格外得緊張。

景澄在書上看到過,有一些人,特彆適合談柏拉圖式的戀愛,對於過界的行為,心理上總會有障礙,這種影響可能是與生俱來的,也可能是後天形成,潛移默化之中改變,連自己都覺察不到是在什麼時候。

被欲色浸染的眸逐漸變得深邃,秦域緩緩分開,眼簾垂落之際,看見紅紅的鼻尖,還冒著細密的汗珠。

景澄絕對不知,此刻的他於他而言有多麼大的誘惑,有種想憐愛,想將人揉入骨血的衝動。

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秦域抬起手,寬厚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景澄的臉頰,帶給他溫熱而真實的觸感。

“我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你也不用怕。”

“如果我真的想對你做什麼,一定會問過你的意願,不會強迫。”

“景澄,我會尊重你的。”

男人低沉的話音響在耳邊,一句一句耐心地說。

人總會莫名其妙被一些細節打動,戳到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景澄閉眼,臉貼在他的胸口,眼角無聲有淚滑過,漸漸的,像泄了閘的水流,越來越凶。

上次這麼感性,不知是過去多久了。

秦域的指腹感受到一抹濕潤,詫異望向景澄的臉,“我說錯話了?”

“沒有。”景澄悶悶回答,轉過頭去。

是他對他太好了。

給予了恰如其分的愛和尊重。

感動之餘,又患得患失。

用手背擦去眼淚,景澄告訴自己彆再掉小珍珠了。

秦域卻在他身後說:“為什麼不讓自己哭?它能讓你心情好起來,那就不要抑製,你哭的樣子也很可愛。”

景澄怔住,一瞬間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以前是真的很愛哭的,小的時候還被人嘲笑,說他是個“小哭包”。

每次和同學發生爭執,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眼眶先紅了,總是這樣遜人一籌,落得下風。

所以,景澄不喜歡自己淚失禁的體質。

可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個人會對他說:沒關係,想哭就哭,這隻是一種發泄負麵情緒的渠道。

他可以接納他的快樂,同時也能夠容納他的悲傷。

都說人一旦有了依賴感,就像幼兒園放學等人來接的小朋友,過度依靠任何人都是在慢性自殺,但能有人讓自己靠一下,誰會願意放過片刻的歡愉?

這樣一想,景澄反而不想哭了。

“有個這麼疼我的男朋友,乾嘛要哭?”他回身攬上秦域的脖子,“餓了,去給我煮麵。”

“遵命,小王子想吃哪種麵?”

“番茄雞蛋麵。”

“還以為你要給我安排個難度係數大的任務。”秦域拿下他的手臂,“等著。”

景澄乖巧點頭,窩在沙發上看起了手機。

沈逾正說得沒錯,想拉近彼此距離,就要先學會接受對方給自己的好。

什麼時候你心裡不再精於計算,擔心自己付出得比對方少,生出內疚不安的心,那就說明你不再拿他當外人,而是將其看作為一個和自己共生的整體。

真正的愛情,不會計較誰付出得多與少,通常當你生出想去跟對方算賬的念頭,都是不愛的開始-

秦域很快下好一碗麵,他去客廳叫景澄過來吃,看見他盯著手機看得入神。

在他麵前打個響指,拉回他神遊天外的思緒。

景澄抬起頭,“全國賽要開始了,我想報名。”

“嗯,我昨天就知道消息了,本來還打算鼓勵你去參加。”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需要鼓勵?雖然高手如雲,但我在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也拿過幾項賽事的一等獎,應該有資格拿到入場券了。”

“這是國內最有含金量的獎項,難度無異於大浪淘沙,初試階段就要篩選掉很多人,不過你的作品標新立異,在建築設計方麵是有天賦的,每次看你完成的畫稿,總會在導師布置給你的那些平凡普通的任務中,開辟出獨特的視角,我相信以你的實力,必能突出重圍。”

“你這一番雞湯灌得我都飽了,麵也不用吃了。”景澄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沒有人不會被誇讚,被鼓勵,本來他隻有三五成信心,被秦域一打氣,迅速膨脹,做夢都敢想自己能拿特等獎了。

“反正試試也沒損失,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實力到了哪一步。”

景澄的眼底閃過一抹自信的光,那是對自我的肯定。

這兩年,秦域將他的變化看在眼裡,隻是通過景澄的眼神就能感受到,他不再是初次進到大公司實習,那個慌亂無措的小男生了。

他十分欣喜看到景澄這樣的變化。

有的人會懼怕愛人飛得更高,離自己越來越遠,而他不一樣,他希望景澄飛得越高越好,有能力衝出外太空也不是不可以。

線攥在他自己的手裡-

兩日後,景澄提交了全國建築設計大賽的報名,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全心全力準備初試的設計稿,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之間來回奔波。

因為還在上學,他不光要忙比賽,還要應付導師布置的各項任務。

恰好秦域剛剛接手集團,也在忙著處理各種瑣碎的事情。

轉眼間,他們又有兩周多的時間沒見麵,每天隻靠微信來問候對方。

明明相隔不遠,但真的很難抽出時間,就跟談了場異地戀一樣。

唐秋雲見景澄有段時間沒回家,打電話問他說是在忙比賽,擔心他一忙起來又不好好吃飯,身體吃不消,特地燉了雞湯想送去學校,給他補補身子。

急急忙忙要出門時,唐秋雲先給景澄發了消息,告訴他一會兒去學校,給他送吃的。

謝欽言也從樓上走下來,看見他媽拎著保溫桶,徑直上前,問她是不是送給景澄的。

唐秋雲剛一點頭,他的手伸出來,“給我吧,順路。”

“你跟澄澄關係又不好,還是彆去給他添堵了。”

“我們前些天吃了火鍋,該談的話已經談開了,我沒有對他糾纏不休,作為哥哥,偶爾見一麵,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你要把自己擺在哥哥的位置上,那我無話可說。”

唐秋雲把保溫桶給他遞過去,“記住,把吃的放下就走。”

她對謝欽言還是不大放心,怕他對景澄還是沒能放下。

謝欽言當然放不下,為了遏製住瘋狂想見他的衝動,他隻能無休止地工作,讓自己忙起來。

發動引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校園門口。

將車停在路邊,謝欽言徑自下車。

景澄已經在那兒等著了,黃昏時的天空襯著一層層被渲染成玫瑰色的雲,浮雲步伐慵懶跟著風遊動。

他身上的學生氣還是很濃,寬鬆的純色T恤,蓋不住清瘦,乾乾淨淨的,目光純粹。

隻是,看見來的人是謝欽言,狐疑蹙了下眉。

謝欽言走過去,先把保溫桶遞給景澄。

“媽燉了一整隻雞,吃不了分給舍友。”

“好。”

景澄接過去,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快速縮回。

沈逾正說他有pstd,還真沒錯。

每次靠近謝欽言,都會記起他空洞的凶狠的目光,像是要將他劈成兩半。

回憶是一把生鏽的刀,永遠洗不乾淨。

景澄想要拿了保溫桶轉身就走,他卻找話題和他聊了起來。

“我聽媽說你在準備比賽。”本能作祟,謝欽言不想放他回去。

“嗯。”景澄輕輕點頭,儼然不想多說,“謝謝你還專程跑一趟。”

“順路。”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疏遠,謝欽言無意識開口說道:“小的時候,你說很喜歡漂亮的房子,等到長大後想當個設計師,去創造很多獨特的建築,那時我已經看出你眼裡的憧憬,以後你一定會是一名出色的建築設計師。”

“我能達到秦域的水平就心滿意足了,目前他是我追趕的目標。”

景澄和謝欽言聊天已經不會覺得尷尬。

可能是上次跟他聊開了,堵住血脈的某一根管突然暢通了,那些積鬱已久的情緒也得到了抒發。

隻是,說曹操曹操到。

好久沒見秦域,景澄也沒想到他恰好在這天下午來找他。

上次麵對沈逾正送他回家,秦域表現得從容且大度,但這次,看著謝欽言,眼神裡明顯充滿了警惕。

無論是誰,最忌憚的存在永遠是前任。

“我聽說謝總很忙的,這麼有空?”秦域走到景澄身邊,淡聲詢問。

“下午回家取了個文件,剛好趕上我媽給澄澄燉雞湯。”澄澄……

這個稱呼讓秦域默默咬緊了後槽牙。

“那真是謝謝阿姨了,改日我上門拜訪。”秦域說完,拍拍景澄的肩膀,“去我那兒,炒兩個青菜,搭配阿姨燉的雞湯一起。”

“你今晚沒應酬啊?來也沒提前說一聲。”

“想給你個驚喜不行嗎?”秦域淡聲反問,想到還欠謝欽言一個人情,順口問道:“之前說請謝總吃飯,一直沒得空,不知你今晚有沒有……”

“我沒什麼事。”謝欽言唇角扯出淡淡的微笑,“如果是秦總你親自下廚做飯,那我當然應該賞臉。”

景澄無奈掃了眼秦域,不懂他為什麼要引狼入室。

殊不知,在他眼裡的狼,對秦域來說,隻是一個秀恩愛的活靶子。

既然謝欽言總在覬覦他的人,那就該讓他早點認清現實,斷了念想。

第0035章 第35章

◎以愛之名的傷害◎謝欽言知道自己跟秦域去他家是在找虐, 但能借此機會看看他和景澄日常是怎樣相處的,也是挺好的。

對秦域這個人, 謝欽言有些看不透,一個人的表象太過完美不是件好事,他必然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按照閱曆來說,景澄不是他的對手,若他真要有所隱瞞,景澄最後一定會吃虧。

回到家,秦域招呼謝欽言去客廳坐著, 表現得很客氣。

“隨意,就當自己家。”秦域態度從容,說完他去沏茶。

明明每次看謝欽言的眼神都帶著敵意, 恨不得把這人給刀了,眼下這般相處, 倒顯得溫和起來了。

趁他去廚房,景澄跟在後麵, 見秦域從櫃子裡翻出來茶葉,小聲問:“你怎麼這麼熱情了?”

秦域沒說彆的,隻道:“他是你名義上的哥哥,他的父母對你有恩,你和他們家永遠脫不了關係, 碰麵免不了的,倒不如把表麵關係維係好。”

他的出發點很成熟,年齡果然能夠控製一個人的思想, 景澄就不會有這樣周全的想法。

秦域燒上熱水, 見景澄若有所思, 又說:“上次多虧他幫忙, 這才是我今天請他吃飯的主要目的。”

“那可以去酒店……”

話說一半,景澄噤了聲。

他後知後覺get到了秦域的用意。

因為偶爾會過來秦域這邊,有時太晚了,景澄也會去客房住,這個家裡處處充滿著他生活的痕跡。

比如入門處擺放著他鐘愛的海綿寶寶卡通拖鞋,比如他畫了一半卻被秦域精心裱起來的稿子,比如他買的卡皮巴拉情侶抱枕,比如茶幾下方都是他愛吃的零食,比如衛生間洗手台上的兩套刷牙用具,旁邊懸掛著兩條不同風格的毛巾……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有時,讓人親眼目睹遠比嘴上說出來更具有殺傷力。

“你好腹黑啊。”

睨著麵前的男人,景澄感慨道:“殺人不見血。”

“沒那麼誇張。”秦域斂眸,白皙的手指慢條斯理清洗著茶具,低聲說:“我隻是不喜歡男朋友被誰惦記。”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不大,景澄沒聽清楚。

看他繃緊的下頜線,好像透露出了那麼一點不爽。

來到客廳,景澄不知要和謝欽言說什麼,規矩地坐到一邊,與其相對的位置。

曾經他們是最無話不說的關係,無論什麼都要和彼此分享。

如今卻落到這種地步。

謝欽言靠窗而坐,眉骨在光鍍之下愈發深刻,緊抿的唇角看起來有些薄情,他是自帶清冷的男人,不說話的時候尤為明顯。

“我去洗下手。”刻意出聲打破沉默的氣氛。

景澄聽聞也隻是點下頭,沒其他反應。

謝欽言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他,男生交疊在一起的雙腿修長,腳上的白色休閒鞋整潔乾淨。

他還和以前那樣隻穿白色的鞋,忍受不了鞋麵臟一點點,就像他的眼裡完全忍受不了瑕疵。

進到洗手間,謝欽言幾乎一眼望見台麵上的那對漱口杯,一黑一白。

他們……同居了嗎?

懷疑的念頭一旦從心底冒出,嫉妒的火焰就開始瘋長。

打開水龍頭的手都隱隱有些發抖,謝欽言拚命壓製住,才沒讓情緒外露。

而景澄聽見嘩嘩的流水聲,知道謝欽言看見了,心裡也沒什麼特彆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過得幸福就好,不必向誰證明。

說得自私點,其實愛情也就那麼回事,隻要能帶給你愉悅感,讓你保持積極向上的能量,管他對象是誰。

謝欽言快要把手洗得褪去一層皮。

回到位子上,他眼底的晦暗已儘數收起。

“你沒什麼想和我聊的嗎?”在景澄唏噓之時,對麵的人忽然出聲。

謝欽言知道,他不主動和景澄說話,他是不會開口的。

景澄仍然低著頭,隨口問了句:“公司經營得如何?還順利嗎?”

“爺爺把基礎打得很牢固。”謝欽言不動聲色注視著他,問:“有空要不要去參觀下?以後過去實習也好。”

“我實習肯定不會靠關係進的,那樣能鍛煉到自己嗎?”

秦域端著泡好的茶走過來,恰好聽見景澄的這句話。

他順勢接了一句:“景澄喜歡蘇式的園林建築,畢業後可以去江南待兩年。”

聽聞,景澄下意識接了句:“你這是在主動要求異地戀啊?”

他一看向秦域的時候,眼睛會自動變得亮閃閃的。

謝欽言也曾被他喜歡過,自然明白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秦域倒了一杯茶給他,抿了口,唇齒間滿是苦澀。

如果那時沒放開景澄的手,也不會有秦域什麼事兒了。

怎麼可能甘心呢?因愧疚一次又一次拚命壓住想要得到他的衝動,但是本能是無法被掩埋的。

秦域開了電視,“景澄要去幫我打打下手,你看會兒電視。”

“我也可以幫忙。”謝欽言挽起袖口,示意景澄,“你在這兒看吧。”

景澄想說什麼,秦域無聲衝他揚眉,隨後道:“你不嫌我怠慢了客人就好。”

“當然不會。”

謝欽言隨秦域進了廚房。

秦域詢問過他的口味,從冰箱裡拿出牛腩、蝦仁等食材。

他做飯很講究,會的基本都是南方口味的菜,以及西餐,由此對食材的要求很高,處理起來也非常細致。

“景澄喜歡吃軟炸蝦仁,你幫我給蝦開背吧。”

秦域也沒跟謝欽言客氣。

“好。”

謝欽言拿過那盒蝦仁,先去解凍。

他們兩個人的身高都接近190,在這一方狹窄的廚房裡不免顯得擁擠。

景澄來到廚房門前一看,兩個大男人分工明確,各自忙碌,畫麵挺和諧,隻是充滿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會做飯嗎?”忽然,秦域出聲問。

謝欽言停頓幾秒,“算會,但味道很一般。”

“這樣說一定是在謙虛。”秦域斜睨了眼旁邊的人,“在國外待過的人都要被迫練習廚藝。”

謝欽言無聲勾唇,他在國外的那幾年醉生夢死,完全不值得回憶。

景澄注意到謝欽言的神情變化,心臟驀然一縮。

他大概猜到謝欽言想了什麼,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那時,他在國外,與之相隔上萬公裡,每次抬頭看湛藍天空的時候,景澄都不可避免想到,他那邊應該已經黑了。

心裡怪他、怨他,卻還是盼望著他有天能夠回來。

也許感情就是在日複一日的失望中被衝淡的。

放手從來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而是在悄無聲息中發生。

景澄轉身回到了客廳,他還是看電視吧-

廚房裡,有條不紊進行著。

謝欽言將蝦仁清洗乾淨後,熟練開背,秦域一看就知道他是會做飯的。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場意外,他和景澄已經結婚了吧。

他那麼喜歡景澄,兩個人在一起肯定也會幸福的。

想到這點,秦域的心情很複雜,既為自己感到慶幸,同時又後怕,還有些悲天憫人。

因為他得到的幸福是建立在謝欽言的痛苦之上。

情緒作亂,秦域切菜時有些心不在焉,刀尖一下劃過指尖,鮮血湧出來,滴在了食材上。

謝欽言比他更快留意到,動作敏捷抽出一張廚房紙巾,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去貼下創可貼。”

“沒事。”疼痛反而讓秦域清醒了,他按住傷口,望著謝欽言,索性直截了當說:“我很愛景澄,他是我過去三十幾年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如果你還在期待自己有什麼可乘之機,那我明確告訴你,不可能的,隻要我活一天,就會一直對他好。”

“話不要說得太滿。”謝欽言噙起唇,不屑一笑,“我曾經也像你這麼想的,但人生總有意外。”

“可我不是你,以愛之名做傷害對方的事情,這事兒我乾不來。”

秦域的話戳在謝欽言最痛的地方。

他隱忍不發的情緒陡然間湧上心頭,“那換做是你失明了看不見了,你會怎麼做?難道要他守著一個瞎子,每天隻能圍著這個人轉,什麼事情也無法安心,就這樣毀了他下半輩子嗎?”

“你現在這樣質問是覺得自己很無私嗎?”

秦域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他看著謝欽言,眼中有鄙夷,“無私自古以來都是值得被歌頌的,既然這樣,景澄怎麼還會恨你?他難道會不清楚你是為了他好嗎?”

謝欽言被問得啞口無言。

景澄坐在客廳沙發,清清楚楚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秦域看透了問題的本質。

以愛之名進行傷害,歸根結底就是仗著那個人他愛你才敢越過底線、肆無忌憚。

廚房裡沉默了很久,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謝欽言先走出來。

景澄轉頭看向他的那一眼,委屈、脆弱,如隔千年。

他們對視著,什麼話都沒說。

但也能看到他眼裡翻江倒海般的愧疚。

謝欽言沒吃飯就走了,也許是待在這裡猶如慢性淩遲,愧疚難安。

他走後,景澄進到廚房,這才看見秦域的手受傷了,他用紙巾捂著傷口,血已經染透了純白。

“疼嗎?”景澄走過去問。

而他輕抬起眼簾,“你疼嗎?”

彼此之間心領神會。

景澄問的是他手上的傷口,他關心的卻是那一年被拋下的他。

積壓的情緒猶如發了酵,景澄用力搖搖頭。

眼底的酸澀讓他說不出完整的話,隻能握住秦域的手,拉他去客廳。

醫藥箱拿過來,景澄將碘酒、棉簽所需要用到的找出,放在桌上。

“受傷挺好的,不然人怎麼才能長教訓呢?”

景澄將染血的紙巾拿下來,小心翼翼幫秦域消毒。

他自始至終沒眨眼,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隻專注地看著他。

消完毒,景澄幫他纏上紗布,刀口切得有些深,隻用創可貼是不行的。

“你可要記著,這幾天彆沾水。”

幫他包紮完,景澄還交代了聲。

接著他就要去收拾桌上的東西,秦域的下巴卻抵上他的肩頭。

“景澄,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嗎?”

聞言,景澄的動作倏然停頓。

他不由回頭確認,“是我聽錯了嗎?怎麼這樣問?”

“你說受傷了會長教訓,其實這隻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如果可以選擇,會有人想受傷嗎?”

“……好像真的沒有,誰不希望人生能一路順遂。”景澄反駁不了。

“所以,如果你沒受過傷,選擇的一定不會是我。”秦域的話音幾乎是篤定的。

景澄被他的話繞了一圈,才領悟到他的意思。

看見男人眼中的落寞,他語塞半晌才說:“如果我沒受過傷,可能你也不會喜歡那樣的我。”

第0036章 第36章

◎你該讓她後悔◎暑假很快就來了, 初試的時間也定下來,這次的比賽是命題式的, 參賽者需要在博物館、圖書館、公園三個地點進行選擇,設計出屬於自己的風格及特色。

景澄所選的是博物館,他提交的初試作品大膽創新,以某水果大省為參照物,設計出來的效果很符合當地特色。

在畫好之後,景澄發給秦域,隻詢問他感覺如何, 並未讓他提意見。

因為秦域在這方麵的能力遠高於他,如果讓他幫忙修改,那跟作弊沒什麼兩樣, 即便贏了也不純粹,他不喜歡勝之不武的感覺。

秦域看完之後, 有些驚奇。

不知是因為景澄年輕,還是他的思想比較天馬行空, 像博物館這種比較莊重嚴肅的場合,通常設計出來的效果都是比較恢弘大氣的,雖然他的外觀也比較磅礴,隻是遠看起來卻像是一瓣切開的南瓜,和一個榴蓮結合在了一起, 兩個建築物之間經由露天廊橋連接,底部是噴泉。

秦域將其翻轉,看了又看, 眼裡不由滲透出了笑意。

景澄還真是另辟蹊徑。

乍一看上去, 是挺奇怪的, 思想保守的人估計不太能接受如此新潮時尚的建築, 但經他仔細觀察後卻發現,不隻是外形吸睛,最特彆的地方在於它的構造,每一麵都朝陽,而且穩固牢靠。

當然,這隻有內部人員才能瞧出端倪,放在一般的參觀者,隻會注重外形。

“你確定要提交這副作品?”

晚上,秦域將景澄約出來,當麵問他。

“我知道這樣有點兒冒險,但我還沒工作,現在不畫自己喜歡的建築,等工作後必然身不由己,那不是更遺憾嗎?”

“所以,你做了就不留遺憾了?”

“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呢。”景澄眨下眼,“越挫越勇。”

“你有這麼好的心態,那我就放心了。”

“嘖,你這講話的語氣特像長輩。”景澄說完,看到秦域臉垮下來,趕緊找補道:“不是有個詞叫爹係男友嗎?我說那話就是這意思。”

“晚了。”秦域才不信他的鬼話,佯裝無奈搖頭,“你對我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景澄坐到他那邊,故意問:“怎麼才能彌補你?”

秦域果真是個正派人物,還以為他會趁機提條件,可沒想到,這人居然一本正經地說:“你拿個獎就是對我的補償了。”

“看來你很希望我能混好啊。”

“因為我知道你的能力配得上那些榮譽。”秦域目光很堅定。

景澄喉嚨澀然。

連他本人都沒那麼相信自己。

有時候,鼓勵真的可以激發一個人的意誌。

有秦域每天給他打雞血,在初試之前,景澄一遍遍修改和精化細節,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半月之後,他收到了主辦方的通知,告訴他可以去尚城參加決賽。

以防作弊,此類比賽的最終PK都是要在現場決出的,光初試篩選掉了上千名參賽者,留下來的隻有一百名。

當然,這種比賽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參加的,必須要有學校以及導師的推薦信。

景澄當初想好參加以後,立刻詢問了導師的意見,得到他的支持後才報的名。

眼看著離決賽的時間越來越近,景澄也訂好前往尚城的機票。

唐秋雲知道他要去參加比賽,打心底裡高興。還問他能不能到現場觀賽。

這幾年,景澄在他眼裡就像是變了個人,從前不熱衷這些,如今卻是變得積極主動了,懂得為自己爭取榮譽。

景澄告訴唐秋雲,比賽是不對外開放的,但頒獎典禮非常隆重,如果他能有幸拿獎,到時再請她到現場見證。

唐秋雲激動地連連點頭。

景澄這還沒去比賽呢,她已經篤定他能夠拿獎了,盼著自己能去一趟-

秦域是想陪景澄去尚城的,隻是公司的事情實在太多,眼下正是最緊張的時刻,他一旦離開就很容易出現大亂子。

景澄當然能理解,他不認為男朋友就該有事事陪著一起的義務,他們都是成年人了,為自己的事情奔波忙碌才是常態。

起飛的這天,秦域親自開車送景澄去了機場。

他不太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去,跟交代小孩似的,讓他落地就第一時間打電話,晚上儘量不要外出,睡覺前要記著把門鎖好。

擔心景澄不舍得花錢住好的酒店,他還特意為他訂了尚城繁華地段的一家五星級,要的是位於中間樓層不靠走廊的房間。

聽他叮囑那麼多,景澄有些好笑。

“我在你眼裡是不是特笨啊?”

“你畢竟小我十多歲。”

秦域不想用他年長者的經驗說教,但他怎麼說也比景澄經曆得多,對社會險惡看得更透徹。

“好。”景澄沒有跟他爭論什麼,乖巧點頭,“我都記住了。”

秦域抱抱他,將他送到了安檢口。

景澄轉身向他揮揮手。

明明隻是分開幾天,卻莫名有些傷感,嘴角上揚的微笑慢慢就淡化掉了。

隨著人流往裡走,離秦域越來越遠,景澄的心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說不上為什麼,他總有種異樣的感覺,這趟尚城之行不可能太平。

而不久之後,便徹底驗證了景澄的心慌不是無緣無故。

落地尚城的第一天,已經很晚了,景澄對這裡並不熟悉,也沒有到處亂逛,讓酒店送了餐上來,接著就躺下了。

秦域還在加班,等下要開會,沒太多時間和他聊天,講了幾句之後景澄就和他掛電話了。

等到第二天,景澄要去賽事主辦方那邊進行簽到和登記。

這項流程並不麻煩,二十多分鐘就搞定了。

忙完後,景澄在附近的小巷子裡閒逛,周圍高樓大廈平地起,襯得這片城中村格外得寧靜祥和。

牆麵斑駁,灰色的石板路長滿青色苔蘚,河畔垂柳依依,輕風拂過,蕩起層層漣漪,宛如一幅寧靜的畫卷。

美麗的街頭巷尾彌漫著歲月的味道,每一塊磚石都像是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路過幾戶人家,繩子上懸掛的衣服正在迎風飄,景澄隨手拿出手機拍照,他很喜歡這種古老的具有風土民情的村落。

隻是,鏡頭裡忽然出現一張陌生卻又讓他有種強烈熟悉感的臉,景澄怔在那兒,手機差點脫落。

那個女人從他麵前走過,側臉有顆很典型的紅痣,認識的人隻要遠遠看到就能一眼認出來是誰。

望著她穿著綠裙子的背影,景澄定在那兒。

深埋在腦海中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出來,與眼前的景象重合。

這些年,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側臉有紅痣的人。

那是他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的標誌。

胸腔內,心跳猶如擂鼓。

他從未有這種異樣的感覺,手心都在發麻,腳下也猶如被電流竄過。

景澄的大腦逐漸空白,什麼也顧不得,本能地追了上去。

等人快要轉彎的時候,他猛地開口叫住。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雙目對視那一眼,她很平靜。

“我想問問這附近有沒有……”景澄的腦子轉得很快,“修手機的?”

“這邊沒有,從前麵直走出去,拐個彎能看到一家,不過技術不好,不推薦。”

女人講話很灑脫,標準普通話,沒有本地人吳儂軟語的方言味道。

景澄越看她越覺得熟悉,可是話在嘴邊,卻沒有勇氣問一句。

會有那麼巧嗎?

如果她真是他的媽媽,她會認不出來他嗎?

直到這一刻,景澄才發現,原來他的期待比恐懼更甚,他是想要再見一眼媽媽的,比起那個沒正形的父親,媽媽帶給他的溫暖更多。

隻是,他害怕失望,那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真的難受。

算了,不管了。

景澄一咬牙,想要直截了當問出口,可話到嘴邊還是轉了個彎,低聲道:“你有孩子嗎?”

女人目光怔了下,顯然奇怪他問這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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