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院(2 / 2)

黛玉恍然大悟,說道:“怪道呢,我瞧著這園子風格多變,不同的小院都各有意趣,原來不是一起修的。”

林海撫須回憶道:“你曾祖父喜歡各類奇石,這園子裡大多數山石都是他親自挑來擺設點綴的,你祖父尤愛竹,不僅在園子各處栽種了不同品種的竹子,更是改建了兩個竹院。”

黛玉聽到這裡驚訝極了,她今日選了竹隱院起居,進去一看,發現這院子裡不僅各處栽種了竹子,家具擺設俱是竹器,還有許多或精致或古樸的竹雕,其中有個老竹雕童子牧牛,那童子憨態可掬,整個擺件栩栩如生,她把玩了好久,想好了走時要帶回去。沒想到居然是祖父的審美。

對了,既然家裡先祖都修過這園子,那父親呢?黛玉好奇的問起來:“父親有沒有修過哪個院子?我一定要去住上一住。今日我湊巧選中竹隱院,沒想到是祖父的傑作呢。”

林海失笑,這麼巧的嗎?不過,“那你可能得失望了,為父可沒有修過院子。”

黛玉聞言有些失望,不過一想,她出生起都沒見父母來過這,想來父親大概事務繁忙,又沒那麼喜愛這裡,沒修過也是正常的。

卻聽林海接著說道:“不過也做了些許點綴,玉兒不妨猜一猜?”

這可難住黛玉了,父親一貫忙於公務,就沒見他特彆喜歡過什麼,真要說的話,大概是書吧?難得閒暇時候也總手不釋卷。她本來猜父親在這修了藏書閣,可父親卻說沒修過院子隻有點綴,那能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不免情緒低落,她對父親的了解如此片麵。黛玉垂著頭,低聲道:“女兒猜不到。”

林海卻沒注意這些,他似乎陷入了懷念,眼神悠遠,連聲音都縹緲起來:“你娘嫁過來後我們時常來這溫泉彆院避暑過冬。她愛花,什麼品種都愛,開的越鮮豔的越愛,便嫌棄這園子俱是鬆柏竹樹,單調無趣。我便使人移栽了許多許多的花。”

黛玉怔住,她從不知道母親愛花。她依稀記得母親院子裡搭著好幾個架子,掛著葫蘆藤和葡萄藤,栽種的樹也是一株石榴樹一株棗樹,她小時候頑皮,會自己去摘葡萄吃,有些酸有些澀有些又很甜。石榴和棗子掛的太高夠不到,便央求了母親的丫鬟拿竹竿打下來給她。

母親總是縱容著她,次次都依,所以她一直以為母親愛瓜果,哪知道父親居然說母親愛花?這究竟是父親錯了還是她錯了?

隻聽父親接著說道:“修整過後,這院子便四時都有景可賞,春夏秋冬各有花開,秋日還有楓葉與銀杏,各有意趣。那時幾乎每一季都要來玩上幾天,如今想想真是......”後麵的話父親說的極其小聲,黛玉便沒聽到了。

這都是她出生前發生的事,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叫父親母親多年不再來這個彆院。

不過這都是不能問的,黛玉便接著問父親一路所見的亭台樓閣山石橋木,都是哪位先祖的傑作,父女兩再點評一番,偶有詩句對聯,一時氣氛頗為和諧。

曦月與徐太醫在後頭討論專業相關,卻仍有一絲心神放在黛玉身上,見他們父女兩氣氛從僵硬尷尬轉到如今的相談甚歡,不覺微笑。

一個時辰後,大家都收拾了去泡溫泉。曦月獨占一個露天大池子,旁邊有個淺一些的池子便給黛玉。水汽縹緲朦朧,池子旁邊錯落栽種著歲寒三友,有兩株梅花的花枝探頭到池子上方,一伸手便能摘到,舒服又美好。

泡過溫泉後,又有按摩和保養的嬤嬤來侍候,曦月直接小睡過去了。

晚上入睡前,黛玉裝作不經意的問白嬤嬤道:“今天聽父親講說彆院的由來曆史,提到這園裡好多花都是他給我娘栽的。白嬤嬤,您侍候過我娘,她從前很喜歡花嗎?最喜歡哪種呀?”

白嬤嬤失笑,回憶道:“先夫人最愛牡丹,其次愛玫瑰,她偏愛熱烈張揚的花,不過隻要開的好看,素雅些的比如玉蘭也很喜歡。”

黛玉默然,白嬤嬤雖然不是母親的陪嫁,但自從母親過門就一直侍候,她說的絕不會有錯。

一切收拾好,白嬤嬤吹滅了蠟燭,放下帳簾,帶著丫鬟們退出去了。

黛玉躺在被窩裡怔怔的想,為何她目之所見,母親院裡沒有花?又想起那些瓜果,石榴、葡萄、葫蘆、棗......

黛玉突然睜大眼睛,這些都是多子多福,早生貴子的象征呀!母親不是不愛花了,隻是有了更迫切的需求:求子。

想通了這點,黛玉眼睛一酸,留下淚來。她印象中的母親總是帶著藥味的,憂鬱的,難見笑容的,可父親和白嬤嬤都說她愛熱烈張揚的花,可見曾經也是爽朗開闊的性子。

眼淚掉的越發急,滾珠一般把枕頭都沾濕一大片,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麼,隻覺得難過,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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