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道:“謝顧問您放心,她肯定是要來A市的沒錯,剛才我們已經讓還留在S市的同事調查過了,檢票上車的時候高悅霞突然莫名哭鬨,因此錯過了那趟車,隻能買了下一趟的車票,這會已經上車了,有人盯著她。”
何暄道:“我看了她當時哭鬨的視頻,就好像瘋了一樣。不會是因為之前的驚嚇精神失常了吧!”
林雪曠道:“我知道了,今天凝魂木上的怨氣爆發,肯定是當時有一部分沾到了她的身上,她是產生幻覺了。”
不過隨著怨氣越來越淡,高悅霞的幻覺就會越來越輕,上回觀看崔凱直播的觀眾們就是這樣,現在都已經玩完全恢複了。
謝聞淵恍然道:“應該是這樣。即使是這樣她都一定要來A市,那不如我們猜一猜,她想來乾什麼吧。”
趙衡道:“謝顧問,林大師,我們剛才查了一下,A市跟這件案子有關,又和高悅霞認識的應該一共有三個人。一個是林大師那位同學崔凱,一個是當年火災的幸存者於立飛,還有一個是跟她一起在夏令營共事過的老師,叫韓芮。”
A市和S市離的很近,A市又教育發達,高校眾多,因此兩市人員也經常交互流動。
這三個人當中,又以崔凱跟案子的關聯最深,上次他遭到襲擊之後,雖然被林雪曠搶回了一條小命,但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植物人狀態,目前還在住院。
謝聞淵道:“如果高悅霞真的想來做什麼的話,這邊說不定會有人……或者什麼東西跟她配合行動,咱們也分頭來吧。小雪,我們去崔凱那?”
林雪曠還沒有表態,趙衡有點忍不住了,委婉地說:“謝顧問,您和林大師都是高手,分彆去兩個地方,會不會更有效率一點?”
他實在也分不清這兩個人的關係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要說好,林雪曠成天到晚都不給謝聞淵一個好臉色,兩人平均相處超過一小時就得吵起來;要說不好,他們彼此之間總是有一種其他人插/不/進/去的默契,每當行動的時候,謝聞淵更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守在林雪曠身邊。
明明他是最不需要保護的!看看其他的柔弱菜雞們好嗎謝顧問???
林雪曠道:“行,那我就去韓芮那裡吧。於立飛當初既然能在火災中逃生,這次多半也不會有危險,再找兩個人過去看看就好。”
趙衡看了一眼謝聞淵,見他果然一臉不情願還不敢反對,心裡暗暗猜測著謝顧問到底是有什麼把柄給抓人家手裡了,平時威風八麵,一到林雪曠麵前就言聽計從的。
應該讓他手底下的憨貨都跟著林大師學習學習。
趙衡道:“小何,你去幫林大師開車吧,也跟著在旁邊多觀摩。”
何暄還有點怕林雪曠,聞言一驚,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說了句“好的”。
林雪曠都無所謂,一抄兜站起來就走了,何暄連忙要跟著他,冷不防被謝聞淵從身後攬住肩膀拍了拍,低聲道:“兄弟,你們有事及時聯係我,沒事也記著到地方了報個平安。費心了哈。”
*
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顛簸,高悅霞總算到達了A市,下車的時候,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她覺得自己好像剛從地獄裡麵爬上來。
這一路上不知道見了多少或驚悚或詭異的場麵,宛如3D鬼片在周圍進行環繞式的播放,要不是強烈的求生欲支撐,她恐怕早就暈過去了。
好在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隨著離A市越來越近,這種見鬼的狀況也在逐漸減輕,高悅霞總算能稍微鬆口氣,隨著人流出站。
林雪曠他們猜測的沒錯,高悅霞確實是打算去找崔凱。
她從衣兜裡掏出一張A市當地的日報。
報紙已經被攥的皺皺巴巴,連上麵的油墨都有些模糊,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報道了A大那位半夜跑到教學樓裡直播的學生目前在市第一中心醫院接受治療,目前依舊昏迷不醒。
高老師將新聞連著看了三遍,神經質地把報紙上麵的褶皺撫平,重新疊好放進了衣兜。
進入醫院的過程很順利,崔凱也確實在這裡住院,但當她提出想要探視的時候,遇上了問題。
“現在要求探視,他的家屬不是剛剛才離開嗎?請問您跟病人是什麼關係?”
高悅霞聽說崔凱的家屬沒有陪床,心頭暗喜,這樣她做事就更加方便了,向詢問的護士解釋道:“我是崔凱的中學老師,來這裡出差,聽說他出事了,所以想來探望一下。隻看一眼就走。”
年輕的護士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崔凱不是普通患者,目前正在ICU接受治療,每天都固定的探視時間,而且最多隻能容許一個人進去。要不然您明天提前一點來吧!”
怪不得崔凱的家屬沒有一直留下來陪床,原來探視時間和人數都是有限製的,可這樣的話,即便她願意等一天再來,不是就該正好跟真正來看崔凱的人碰上了嗎?
可高悅霞心裡也清楚,這是醫院規定,她跟護士說是沒用的,隻能先道了謝,一邊想辦法,一邊慢騰騰地轉身往外走去。
怎麼才能進到病房裡麵呢?她隻需要去看崔凱幾分鐘就夠了。醫院到處都是攝像頭,硬闖肯定是不行的。
正在想著,另一名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護士走過來,跟高悅霞擦肩而過,來到護理台前麵,揚聲叮囑道:“小方,明天早上護理部要查房,記得再把病人的用藥檢查一遍。告訴那幾個實習生也都上點心,吃晚飯趕緊回來換班,彆人還等著吃飯呢,剛來幾天啊就懶懶散散的,不像話。”
年輕護士道:“知道了護士長,等她們回來我跟她們說一說。”
對,還有護士,她們巡視病房的時候是可以進入重症監護室的,那些實習生既然是新來的,應該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認識吧。
護士長說完話之後就風風火火地走了,高悅霞落在她的後麵,見對方拐了個彎去了衛生間,心念一動,也跟了進去。
不多時,她將被打昏的護士長藏到了最裡麵的隔間中,又在外麵擺了寫著“故障中”的牌子,自己穿了護士服和全套帽子口罩,半低著頭走出了衛生間。
崔凱所在的重症監護室在樓道最儘頭,高悅霞深吸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隻見裡麵有四個病人,全都是無意識狀態,一名護士正坐在病床前的小桌前埋頭寫記錄。
看見高悅霞走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不知道認成了誰,說道:“吃完飯了?”
高悅霞沒敢走得特彆近,站在一處儀器前,假裝在觀察各項指標,細著嗓子說:“吃完了,護士長說讓你們也快去換班吃飯呢。一會早點回來,護理部明天要檢查。”
“怎麼天天檢查!”
那名護士抱怨了一句,也連忙扣上筆帽站起來,說道:“那你彆忘了寫下記錄啊,前三頁我都寫完了。我現在吃飯去。”
高悅霞說了句“好”。眼看對方離開,立刻迅速來到崔凱的病床前。
雖然已經多年過去,但她對這個愛出風頭又格外能惹事的學生印象很深,很快從那張成熟了不少的睡臉上辨彆出來,這人確實是崔凱沒錯。
之前海邊彆墅那場火災之後,新聞報道的一幕幕畫麵迅速從腦海中滑過,她的眼前仿佛又看見了那些在烈火中掙紮哭嚎的學生。
可是……沒有辦法,這就是命。
高悅霞深吸了口氣,轉身在旁邊的抽屜裡翻出了一枚醫用刀片。
她沒有發現,其實這個房間裡還有一個意識清醒的人,那就是謝聞淵。
謝大少爺屈尊躲在了床底下。
一開始兩名護士交接的時候,他還沒太在意,但當高悅霞走到崔凱床前的時候,謝聞淵立刻便察覺出了異常。
因為他在床下的角度,隻能看見對方的鞋子和半截小腿,那雙護士鞋比穿鞋的腳要大出來兩個碼,怪不得這人腳步落地的聲音顯得有些拖遝。
是高悅霞還是她的同夥,她要對崔凱做什麼?
謝聞淵看不到高悅霞上半身的舉動,倒是瞧見病房的角落裡有隻青色的嬰靈在那裡傻乎乎地扣牆皮玩。
醫院裡從來不缺這種東西,謝聞淵掐了個訣,向他隔空虛點,心中默念:“萬生無物,如是我見。”
一瞬間,他的視角發生了變化,看到的場景成為了嬰靈眼中所見的世界。
隻見高悅霞拿出刀片之後,吸著氣將自己的手指劃破,然後用血在崔凱的身上畫了一簇火焰,底下還有一些古怪的符號,隨著最後一筆完成,那些血就徹底滲入到了崔凱體內,就此消失不見。
高悅霞將自己的手按在崔凱的額頭上,低低的聲音從口中念出:“當重生的鐘聲敲響,憤怒的火焰就會燒毀世間的一切罪惡。”
謝聞淵感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和語氣都十分陌生,帶著一種冷酷的笑意,仿佛被什麼東西給附體了。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正考慮自己要不要現在立刻現身,就聞到一股苦澀的腐土味夾在病房沁涼的空氣中,若有似無地飄至鼻端。
謝聞淵猛一轉頭,看見一層牆皮。
“……”
他這才想起自己目前還是借用了嬰靈的視覺,將兩人之間的通感聯係斬斷之後,再向氣息飄來的方向看去,瞳孔頓時一縮。
高悅霞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謹慎地將刀片處理好,正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病房,一轉身整個人卻定住了。
——病房不知何時悄悄半敞的門外,正“站”著一件衣服。
這件衣服乍看下花花綠綠的,就像是一件戲服,仔細一看才能發現,這不過是一件蹭滿了油漆的白大褂。
它立在那裡的感覺,就好像被一個看不到的人穿著,正在冷冷地凝視著病房之內。
高悅霞當時就頭皮一炸,全身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