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惡靈(2 / 2)

不給何暄喘口氣的機會,謝聞淵和蕙蕙都立刻問道:“林雪曠呢?”

“他被人……給……圍住了。”何暄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車右拐,對,再直開。看見前麵那片樹林了嗎?先進去,我帶你們找,要快!”

謝聞淵的胸膛不住起伏,他無意中看見自己握住方向盤的手,才意識到自己全身都在微微發抖。

*

“你會用離彆煞,一定也很熟悉唐凜這個人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法陣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經因支撐不住而倒下,但也有硬是撐下來的,比如巫方。

血氣消耗過大,人就會產生微微眩暈的感覺,林雪曠一個恍惚,忽然聽見對方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響起。

林雪曠一手把住身邊的樹乾,身體靈活地斜斜一掠,避開夜色中神出鬼沒的黑色鞭梢,隨即旋身,後背靠在樹上,漠然看著與他相對而立的巫方。

他冷冷地說:“我對唐凜是否了解,關你什麼事?”

巫方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沒有在意林雪曠的態度,將自己的話說了下去:

“唐凜的父親是個背棄門派的叛徒,而唐凜的位置又是通過弑父奪來的,所以他的信任十分吝嗇和珍貴,一直以來,隻有一個人有資格時刻跟在他的身邊。聽說……甚至連臥室這種地方都可以任意出入。”

兩人說話之間,腳下都踏著八卦方位,在法陣中左折右轉。

時間越長,林雪曠的控製力消耗越大,而剛才巫方則一直借著其他人的掩護保存體力,同時默默觀察著離彆煞的運轉歸規律,進攻從一開始的試探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某些特彆的愛好,他打人非常喜歡打臉,避開一行字文的圍繞,鞭梢冷不丁地一拐,攜淩厲風勢,朝著林雪曠麵門重重抽了過來。

林雪曠將頭一偏,抬手接住鞭梢,在手掌上繞了兩圈,狠狠一拽,頓時側身借力躍起,連環兩腳踹向巫方肩頭。

巫方要躲開他的攻擊,隻能脫手放開鞭子,但武器被林雪曠奪去的同時,他也使了個巧勁,鞭子的鋼柄反砸回去,一聲悶響砸中了林雪曠的小臂。

兩人各自倒退兩步,戒備地審視著對方,但表情都很沉穩。

林雪曠這才開口,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下去:“你知道聽到你說這些,我什麼感受嗎?”

巫方隨手從旁邊撿起一柄劍,回答他說:“我確實好奇。”

林雪曠冷靜地道:“你現在這幅嘴臉就像是三流的小報記者,又八卦又雞婆。如果這是你想要找亂作戰的戰術,那我的評價是——太low了。”

巫方表情一變,似乎無聲地罵了句什麼,然後他冷笑起來,道:“是嗎?”

他隨意一抖手裡的劍刃,“刷”一聲在地上砍下一道深深的裂痕,暫時截斷離彆煞的法力流轉,轉眼便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逼到林雪曠的麵前。

“怎麼突然罵人呢?是生氣了,還是著急了?”

林雪曠一手短刀,一手長鞭,行雲流水般側身一掠,刀刃架住了劍鋒,長鞭掃地而去,兩手配合的天衣無縫,巫方猛然後退,飛身一躍,險險避開。

巫方道:“聽說唐凜身邊的那個人,代號叫做‘惡靈’,很少有人見過他的樣子,有的說是個女人,有的說是個美少年,還有人說是個滿臉疤痕、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暗礁被玄學界聯手端掉的那一天,他也就失蹤了。不過我一直在找他……”

隨著他的話,那場映紅了半邊天空的大火再一次從記憶深處翻騰而起,火焰將一切都燒為灰燼,那無數個壓抑著仇恨的夜晚,那一次次觥籌交錯下的算計與真心,那隻會唱歌的小熊,那段徹底顛覆的幼年時光……

離彆煞,彆離之悲,由心而生,林雪曠心神一亂,整個陣頓時見散,就在此時,多年的戰鬥本能讓他猛然驚覺,單膝一跪,同時隻聽身後風響,一張符籙擦著他的頭頂上空飛了過去。

林雪曠眼神一厲,反手向身側抓去,頓時擒住了身後那名偷襲者的一條手臂。

他掃腿踢中對方腳踝,同時雙手一頓,偷襲者頓時向前張出,林雪曠借著這股力道,以膝蓋為軸,將對方全力一旋,衝著巫方摜了出去。

巫方竟然沒接,縱身躲過,那人撞在樹上砸的半死不活,巫方則猛地趨身上前,一把扣住林雪曠的手腕,向前逼了兩步,把他推在身後的樹上,低聲在他耳邊道:“你認識‘惡靈’嗎?”

巫方比林雪曠高了半頭,林雪曠略揚起臉來看他,眼神清清冷冷,嘴角帶著似倦似嘲的淡淡笑意,看起來一派自如。

他說:“惡靈,那不是給人送葬的嗎?聽說見到了就會死。”

巫方慢慢收緊了攥住他的手指,目標在林雪曠的麵孔上遊移,像是企圖尋找到什麼:“我們道士,不信邪。”

“是嗎?”林雪曠笑笑,“你回頭。”

法陣轟地一聲開了,巫方也察覺到不對,正要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銀芒自下而上地一掠。

他大驚失色,猛然將頭往後一樣,半截薄薄的利刃便擦著鼻尖劃了過去,緊接著,一把槍沉沉抵在了胸前。

——林雪曠竟然還留著一手!

這槍還是他之前從地上撿起來的那把,林雪曠當時沒用,這會冷不防拿了出來。這人的手段層出不窮,真真假假,仿佛永遠都沒有走到絕境的時候,簡直防不勝防。

巫方身體微微一僵,正要反擊,突然間側腰上已經挨了重重一腳!

這一腳顯然是攜帶著無比的暴怒而來,巫方甚至沒來得及躲閃,整個人就飛出去老遠,在地上砸出來了一個深坑。

就算是林雪曠動手的時候,狠歸狠,也沒有如此粗暴。巫方摔倒在地,猛然抬頭。

他看見林雪曠漫不經心地拿起那把槍,回手指著自己太陽穴扣了一下扳機,而後含笑聳了下肩。

槍裡竟然根本沒有子彈!

巫方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虧,心中一怒,用手撐著地一躍而起,但同時已經有一道人影閃至麵前,扭住他的衣領,迎麵重拳隨即攜帶風聲砸來。

“謝聞淵!”

巫方架住對方的拳頭,感到手臂都在發麻,神色陰鷙地脫口說道:“你是謝聞淵。”

林雪曠籲了口氣,活動了下被巫方攥紅的手腕,從身後靠著的大樹上站直,修長的手指悄悄結了幾個印伽,周圍的殘陣無聲無息地消失的不剩半點痕跡。

謝聞淵的臉色十分可怕,一聲沒吭,就著巫方架住他的姿勢抓住了對方的手臂,雙手側向一掄,直接把對方整個人甩了起來,猛力砸在了地上。

巫方貼地一滾,從地上抄起一把劍,剛拎起來,謝聞淵已經一把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肘。

長劍靈巧地打了個旋,將謝聞淵側肋直到後背的位置砍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謝聞淵卻根本不管,死死製住巫方不放,一拳拳朝著他的臉上狠砸。

巫方被他揍的偏過頭去,鼻血直流。

“你他媽……”

他難得爆了粗口,抬腳勾住謝聞淵的小腿猛然發力,謝聞淵踉蹌倒下時也沒鬆開巫方,反倒狠裡扭住他的胳膊,兩人滾倒在地。

巫方的劍摔了出去,謝聞淵一膝蓋壓在他的小腹上,翻身而起,巫方趁勢砰砰兩拳正中他的胸口,把謝聞淵一把掀開,謝聞淵就地一滾,躍身跳起,發狠地猛撲上去,一把卡住巫方的喉嚨,將他的頭重重砸在地上。

要是光論打,謝聞淵和林雪曠就能打個三天三夜都分不出來勝負,巫方能跟林雪曠周旋這麼久,就算同夥眾多,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但他在離彆煞中消耗了不少體力,更沒謝聞淵那股不要命的勁,因而竟然始終被壓在了下風。

“誰讓你掐他脖子?”謝聞淵陰沉著臉,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裡擠出來,“該死。”

他滿身戾氣,嘴唇抿的極緊,臉上的神情極度冰冷,眼神中仿佛燃燒著滔天沉怒,令人連多看一眼都不由心生寒涼。

這一刻,巫方猛然意識到,跟每一場戰鬥都不一樣,謝聞淵沒想較量,沒想鬥法,甚至也沒想贏,他隻是單純采用最野蠻的方式對自己進行報複。

“至於麼?林雪曠又他媽沒死!”他的腦海中掠過這個問題。

巫方實在是太不了解他們了。

曾經在林雪曠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回教室的路上,一個打了壺開水的男生冒冒失失從他身邊跑出去,結果暖壺炸了,開水燙了林雪曠的半條腿和一隻腳。

當時所有人都嚇得夠嗆,直到聽林雪曠說就當他自己打水的時候燙到了才都大鬆了一口氣,那個不小心把壺打碎的莽撞學生簡直感恩戴德,其他人回去之後,也沒一個敢告訴謝聞淵真實情況。

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謝聞淵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林雪曠受傷難過的人。

如果說巫方扼住林雪曠的脖子時還帶有幾分征服和炫耀的意味在裡麵,那麼謝聞淵就是真的對他動了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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