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相(2 / 2)

“班裡一名同學撕了另一名同學的作業,作為老師,能不分皂白讓兩人都去抄課文,能負責任到哪去?心裡沒有是非觀,也沒有教育學生的能力,自私自利,欺軟怕硬,這才是你。”

除了林雪曠,謝聞淵可還從來沒給過誰麵子,這些話就像是一個個不留情麵的大耳光,說的對方無地自容。

謝聞淵猶不肯罷休,負手笑道:“啊,對了高悅霞,卷子的事情,你口口聲聲說是齊鳴峰偷的,我也有疑問——這麼重要的卷子,是怎麼落到他手裡的?他從哪偷的?丟卷子的人是誰?”

瞬間,高悅霞僵住了,她的臉上露出一種似乎被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了的表情,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閉緊了嘴。

謝聞淵有些愕然,見她這幅樣子,下意識地和林雪曠對視了一眼。

謝聞淵那句無意中的質疑,仿佛將將道破了某種真相。

一個很可怕、很惡心的真相。

林雪曠沉思片刻,放下筆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高悅霞麵前,彎下腰來,認真地對她說道:“高老師,實話跟你說,因為你是女人,又算長輩,所以我現在問話的方式很斯文,但是如果你一再搪塞,不肯說實話,那我也真是挺難過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比謝聞淵客氣多了,甚至還有些溫柔:“請你體諒我的心情,不要太過分,好嗎?”

高悅霞覺得林雪曠應該好說話一點,苦苦哀求道:“我該說的都說了啊!求你們了,你們放過我吧,齊鳴峰都死了那麼久了,崔凱也沒出事,你們根本沒必要揪著這件事不放啊!”

林雪曠低頭笑了起來,頷首道:“對,在理,他已經死了嘛。”

他雙指並攏,指尖凝光,看似隨意地朝著旁邊一點,微笑著說:“那不如……見見?”

高悅霞一怔,隨即就看見,隨著林雪曠的手訣,一張剛才被他拿過來放在桌麵的上的符咒“滋啦”一聲燃燒起來,轉瞬間便燒的一絲灰一縷煙都看不見了。

在昏黃的燈光下,房間角落的位置,緩緩站起來一道蜷縮的人影。那一瞬間,高悅霞幾乎停止了呼吸,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結。

她知道,那是齊鳴峰的臉。

但那張臉像是一片片被膠水給硬粘起來的,扭曲破碎的不似人形,他缺了一隻眼睛,嘴也已經閉不上了,青黑色的嘴唇不自然地咧著,有點像一個詭異猙獰的笑容。

他全身被纏繞著金光經文凝成的鎖鏈,因而腳步輕浮而無力,一步步向著高悅霞飄了過去。

高悅霞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看對方極慢極慢地靠近,而後抬起一隻血紅色的手,向她慢慢伸過來。

高悅霞的目光緩緩下移,看見齊鳴峰保持著那種驚悚的“笑容”,攤開了手。

掌心中,赫然是他缺少的那顆眼珠!

“啊——”

眼看著那顆眼珠幾乎要懟到自己臉上,高悅霞再也忍耐不住,聲嘶力竭地大叫了起來,聲音回蕩在整個病房內,十分刺耳。

謝聞淵眉頭動了動,齊鳴峰的魂魄長期分裂,這時也是失去神誌的厲鬼,而高悅霞才剛剛蘇醒,魂體不穩定,按規定是不能這樣恐嚇她的。

但是他沒說什麼,抱著手在旁邊淡淡地看著,擺明了縱容態度。

齊鳴峰本來目光呆滯,聽見高悅霞的尖叫聲,突然暴怒,將眼珠一丟,瘋狂地向著高悅霞撲了上去。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高悅霞嚇得亂喊亂叫,惶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林雪曠的衣袖。

林雪曠低頭看了一眼,齊鳴峰卻十分害怕他,果然定住了,沒敢再繼續接近高悅霞。

高悅霞涕淚齊下,那樣子十分可憐:“我知道錯了,我不敢了,我以後一定當個負責任的老師。求求你們了,不要嚇我……”

“沒事,彆怕。”

林雪曠半彎下腰,將她的頭輕輕擺正,讓她不得不直視齊鳴峰那張恐怖的臉。

他溫柔地說道:“來,高老師,你看著他,再把你剛才跟我們說的話說一遍。”

“我、我……”

林雪曠道:“你不聽我的話,還想讓我保護你,那就不太好了。”

他將衣袖從高悅霞的手中撤出來,齊鳴峰頓時再向前一撲,高悅霞頓時嚇得再次大喊,恨不得整個人抱在林雪曠的身上:“不不不,我說!我說!對不起齊鳴峰,那試卷是被我丟了的!”

林雪曠似笑非笑,被高悅霞拉扯著,倒沒顯得特彆意外,謝聞淵卻忍不了了,過去製住齊鳴峰,把高悅霞的手扯開,往旁邊一推,沉沉地道:“還讓人一句一句問嗎?”

高悅霞雙手神經質地揉搓著被角,全身控製不住地顫抖著,眼睛直勾勾盯著謝聞淵撐在床欄上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我領了卷子去辦公室,鞋帶開了,我就係、係鞋帶,起來之後手上的書和教案太多了,卷子就被落、落到了窗台上……我一開始不知道卷子被崔凱他們給撿去了!到處找也找不著,那時候夏令營很掙錢,我不能,我不能……”

謝聞淵拖著長音“噢”了一聲:“你不能毀了這次考試,不能承擔這個責任,所以得找個老實人背黑鍋。崔凱他們不好惹,鬨起來還要追究你丟卷子的責任,齊鳴峰就沒有問題了,反正沒人會給他作證的,是嗎?”

高悅霞道:“不是的,卷子是崔凱他們塞到齊鳴峰書桌裡的,我一開始以為……”

她沒說完,林雪曠忽然伸手,推了謝聞淵一把,被謝聞淵擋在背後的齊鳴峰挺身而起。

高悅霞幾乎快要哭出聲來:“我說的是真的,一開始崔凱他們把卷子塞到了齊鳴峰那裡,然後舉報給了彆的老師,我被叫到教室去才知道!”

她當時正急著想回去找卷子,聽到有人讓她去教室的時候還十分不耐煩,結果一去之後,就看見一幫人圍著齊鳴峰,指責他剛剛趁老師們不在,到辦公室裡偷了考卷。

高悅霞當時就是一怔,過去拿起考卷看了看,開口就想替齊鳴峰說話。

這時,那個叫祁彥誌的學生慢條斯理地說:“你們看,密封條都破了,說明考題已經被他看過了,我覺得這樣對我們不公平,請問這件事誰來負責呢?最起碼齊鳴峰應該先被取消這次的考試資格吧。”

齊鳴峰道:“我……我是去了辦公室,但是沒有人我就出來了。我回教室的時候手裡都沒有東西,你們怎麼能說,能說我是去辦公室拿卷子了呢?我都沒看見哪裡有卷子!”

祁彥誌笑了笑:“你說的也對,那咱們就問問老師吧,卷子是不是在辦公室來著?如果不在,那又是怎麼跑到你書桌裡的?有人故意丟了送給你的不成?”

當時高悅霞看著這幾個學生,而祁彥誌也帶著笑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一眼,高悅霞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丟卷子的時候,一定被這幾個混球看見了。

但是他們沒有要揭穿自己,他們隻是打算讓齊鳴峰背黑鍋,隻要敲死了是齊鳴峰乾的,這事就過去了。

大不了、大不了以後多照顧他一些。

高悅霞緩緩地說:“我就把卷子放在我的辦公桌上了,齊鳴峰,你跟老師說時候,你進去的時候真沒看見?”

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自己說那句話時的語氣,以及齊鳴峰猛然抬起頭來時,那驚詫無比的眼神。

那樣絕望、無助,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無論自己如何怒吼哀嚎,也尋求不到半點仁慈與幫助。

——就像此時此刻陷入絕境的她。

這個秘密隱藏在心裡,她原本死都不會想要說出來,可是在謝聞淵和林雪曠的麵前,她渺小無力,如同一隻任人擺布的爬蟲,隻能講死死埋藏多年的真相坦陳出來,露出自己最醜陋的一麵。

完了,掙紮了這麼久,還是什麼都完了。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喃喃地說:“我也不想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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