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宿命(2 / 2)

林雪曠道:“驅邪吐穢,靈寶伏命,把你的畫皮揭下來,急急如律令!”

他重重彈了謝聞淵一個腦瓜崩,然後一頭栽倒在了他的懷裡。

謝聞淵:“……”

他抱緊懷裡的人,仰頭望天半晌,然後拿起旁邊林雪曠剩下的大半瓶白酒,仰天一口氣都給灌下去了。

喝完之後擦了擦嘴,謝聞淵把林雪曠抱回了家。

那裡是他成年之後自己買的彆墅,坐落在一處山腳下,環境十分優美,隻是地理位置有點偏,謝聞淵不太經常過來,但每隔幾天就會有鐘點工過來打掃。

司機把他們送到家之後就回去了,謝聞淵把林雪曠抱到床上,然後彎下腰去給他脫鞋。

在這個瞬間,他心裡忽然一個恍惚,仿佛這件事、這個場景,都已經重複過了無數次似的。

剛才喝那些酒的後勁湧上來,謝聞淵按住額頭,忽然產生了一種前世今生、宿命輪回般的惶惑感。

他不由直起身來,一膝跪上床畔,雙手撐在林雪曠兩側,低頭去看他。

林雪曠睡得很沉,麵頰、雙唇,都好像塗了胭脂一樣泛出淺淡的紅暈,再往下是略尖的下頜、修長的脖頸,燈光從側麵照過來,勾勒近乎完美的輪廓,直到鎖骨處,才逐漸隱沒進了微敞的衣領中。

謝聞淵看著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內心燃燒起來的欲望在焦灼的湧動,可是這樣的渴求之中又夾雜著莫大的痛苦,他在想,那個強迫了林雪曠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讓他知道……如果讓他知道,他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把那個王八蛋給活剮了。

謝聞淵現在甚至覺得,哪怕那是林雪曠自己情願的也好,如果是林雪曠願意,那麼他會嫉妒到發狂,會怒火中燒,可也不至於痛苦到這個地步。可是林雪曠不情願!

他難以想象林雪曠當時會多麼掙紮多麼痛苦,他恨自己不在!

謝聞淵悄悄抬起手來,摸了摸林雪曠的臉,他心頭各種情緒糾葛湧動,又是仇恨憤怒,又是嫉妒欲狂,恨不得將林雪曠身上屬於那個人的氣息全部抹除掉。

謝聞淵著魔似的低下頭,去親吻林雪曠的嘴唇,一路向下吻至鎖骨,被領子擋住了,於是他解開衣扣。

這一連串的動作竟好像如此熟練,甚至連林雪曠胸口處的那道疤,他都覺得……

謝聞淵猛然定住。

他好像忽然驚醒了一般,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謝聞淵不由想,我這是瘋了不成?

他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

林雪曠的衣扣已經被他解開了幾顆,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刀疤,由於其他的地方肌膚雪白如瓷,這疤痕看上去反倒更加觸目驚心。要是再偏一點,恐怕就得沒命了。

謝聞淵敢肯定,最起碼在他們分彆之前,林雪曠是沒有這道疤痕的。

經過剛才那件事,他的酒意也徹底醒了,總算把自己滿腔該有不該有的雜念都壓了下去。

謝聞淵定了定神,去拿了條熱毛巾過來,仔細幫林雪曠擦了擦臉和脖子,又珍重而緩慢地一點點幫他把衣服整理好,抱著被子給林雪曠蓋上,掖了掖被角。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走出臥室,關上門,失魂落魄地來到臥室外麵的小廳裡,然後一下子跪倒在了沙發旁邊。

謝聞淵幾乎脫力一般趴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手臂間靜了一會,忽然沉沉一拳砸在了地上。

肉/體上的傷害仿佛能緩解此時此刻心如刀絞的痛楚,於是謝聞淵機械地一拳拳砸下去,直到筋疲力竭。

月影西移,夜色越來越深,時間點滴而逝,這個姿勢並不舒服,謝聞淵全身都有些發麻了,可是他不願動,也不願去思考任何事情,隻是覺得傷心欲絕,仿佛疲憊的快要死了。

於是他就一直這樣趴在沙發上,中間還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但因為滿腹心事,睡的不沉,因此隱約有些朦朧的意識。

那無比真實的夢境,又一次出現了。

夢裡,還是這間彆墅,還是二樓臥室外麵的小廳中,他隱約聽見臥室裡有什麼動靜,於是走過去,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謝聞淵看到,有個人正把林雪曠壓倒在床上侵犯,他怒不可遏,立刻過去阻止,天旋地轉之間,卻又發現,那個人竟然就是自己。

他正兩手攥著林雪曠的手腕按在床上,俯身看見對方臉上的痛苦與憎惡,那含淚的眼,那蹙緊的眉,那隱忍咬住的唇,他覺得心裡很難受,但卻賭氣似的,動作愈發激烈。

得償所願,卻無法感到歡愉。

這人的呼吸溫度心跳都真真切切地被禁錮在懷裡,卻又那麼虛無,每一回的強求都如同一場淩遲。

越是親密的接觸,他就越是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厭惡,這一刻謝聞淵清晰地意識到,林雪曠恨透了自己。

他嚇得醒過來,才發現是夢。

可為什麼總是做這樣的夢呢?而且每一回都如此的真實而清晰,就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

黑暗中,謝聞淵緩緩皺緊了眉頭。

*

一直睡到半夜,林雪曠醒了。

謝聞淵給他擦臉換衣服,甚至好像還親了他,這些林雪曠都隱隱有一些感覺,但因為一切在上一世的生活中都曾經無數次地重複,實在熟悉的都要成為了一種習慣,因此林雪曠當時沒生出任何警惕。

直到清醒過來,他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整個房間裡黑漆漆的,林雪曠一轉頭,借著窗簾外麵朦朧的月光,看見了床頭櫃上那盞藤球小夜燈,頓時嚇了一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也難怪一向淡定如他都給驚成了這樣,實在是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這是謝聞淵的房間。

在這個房間裡,林雪曠住過好一陣子,甚至不被允許出去,他們在這裡休息、爭吵、廝打、做/愛,周圍的一切擺件,林雪曠即使閉著眼睛都知道位置。

身下的床單是霧藍色的,謝聞淵一直習慣隻用這一種。他們在一起之後,床單經常需要換洗,但換完了還是這個顏色和式樣。

有一回林雪曠生生把床單給抓破了,謝聞淵抱著他去洗澡,出來之後又從變魔術似的在櫃子裡找了套一模一樣的床上用品鋪好。

這麼想來,他總說林雪曠倔,但其實自己才是那個特彆認死理的人。以至於現在林雪曠去宿舍住了,看著自己的床不是霧藍色的,還覺得挺不習慣。

什麼情況?林雪曠想,我這是又穿回到上一世了?

太驚悚了吧!

他伸手扭開那個藤球小夜燈,忽然想起來,這盞燈早就被他親手給打碎了。

好像是那天謝聞淵叫他去吃早飯,林雪曠不想吃,說看見他的臉就覺得犯惡心,上床的時候都不敢睜眼睛看身邊的人是誰,謝聞淵就急了,過來捏著他的下巴,非讓林雪曠把他看清楚。

兩人鬨騰起來,林雪曠那時候法力被封了,身上沒勁,順手從床頭上拿了一樣東西去砸謝聞淵,就是這盞倒黴的小夜燈。

反正他們就是這樣,什麼都能吵起來。一吵架,他是什麼紮心說什麼,一紮一個準,謝聞淵說不過他就動手。

在這個熟悉的空間中,塵封的回憶被放出閘門,在虛空中一幕幕劃過,竟然有那麼多都無比的清晰。

林雪曠在黑暗中靜靜地坐了一會,剛剛醒過來時的那種驚悸情緒也慢慢消退了。

他不是又回到了上一世,而是再一次被帶來了謝聞淵家裡……

想起來了,應該是因為昨天和黃婧杉的爸爸喝那場酒,最後被謝聞淵給扛回來了。

幸好謝聞淵還挺識趣,沒躺他旁邊,不然林雪曠不保證自己能不能忍住不上手揍他一頓。

……不過,這倒也是個好機會。

林雪曠掀開被子下了床。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光著腳悄悄走到房門邊上聽了一會,外麵沒什麼動靜,現在正是半夜,估計謝聞淵也找地方睡覺去了。

怕法力的波動反而驚動對方,林雪曠沒敢在門上下封印,迅速回到床邊,毫不猶豫地輸入密碼,拉開了床頭櫃上的最後一層抽屜。

林雪曠知道這裡是謝聞淵放一些重要文件和私密物品的地方,他們工作上的事林雪曠不感興趣,謝家那些寶貝他上輩子也都看膩歪了,他想知道的,是對方關於七星雷火印那些說辭到底是不是真的。

或者他上一世,到底隱瞞了自己什麼,才會突然之間性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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