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執迷(1 / 2)

謝聞淵握著林雪曠的手,輕聲道:“小雪?林雪曠?”

他叫了兩聲,見林雪曠隻是出神,不由皺了下眉,目光掃過他手中的說明書,落在那朵過分鮮豔的薔薇花上。

林雪曠剛才就應該是在看這個東西,而謝聞淵之前對於暗礁的那一番調查就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他記得資料中寫了,唐凜曾在自己的居所外麵,種滿了一片紅色薔薇。

他心中一凜,但什麼也沒說,伸手用力攬住林雪曠的肩頭,握住了林雪曠拿著說明書的那隻手,仿佛想要用這種方式將自己的體溫與力量全部傳達過去。

“沒事,無論什麼事都已經過去了。”謝聞淵柔聲道,“你看,我在這,有我呢。”

“我剛剛走神了。”

林雪曠靠在他的臂彎裡,無意識地抬手覆在謝聞淵的手上,隨即又立刻鬆開,兩人的體溫一觸即分,也令他找回了自己淩亂的思緒。

雖然預料到唐凜這種人不會那麼輕易就死去,當年他們最初預計的目標也是希望能夠多爭取幾年時間,但就連林雪曠也沒有想到,暗礁竟然這麼早,就已經開始複蘇了。

唐凜,就同從地獄中潛逃而出的惡鬼一樣,正踏著鮮血與波詭,一步步走回人間。

林雪曠站直了身體,低聲道:“說明書有問題,回去說。”

謝聞淵眼看著林雪曠的目光重新恢複了清明,語調也沉穩的再聽不出半絲顫抖,除了麵色和嘴唇還有些蒼白,仿佛從未有過先前短暫的失態。

他就好像長了一身的鋼筋鐵骨,撐持著永遠都難以折下的脊梁、不肯低垂的頭顱。所有的軟弱與痛苦如同一隻凶猛嗜血的獸,被強大的意誌力牢牢禁錮在靈魂深處,杜絕一切得見天日的機會。

但謝聞淵什麼也沒表現出來,拿過說明書自己裝了起來,柔聲道:“好。”

李高承和梁露在一樓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謝聞淵和林雪曠下了樓,連忙都迎了上去。

謝聞淵揚了揚手裡的盒子,說道:“找到了一些資料,不過需要回去研究。我們先把東西拿走,在劉纖的詛咒失效之前,爭取把方法找到,二位看怎麼樣?”

林雪曠抄兜在旁邊站著,一言不發,臉色漠然,好在他一直很高冷,李高承和梁露都沒有看出什麼異常來,痛快地點頭答應。

他們離開之後就去了謝聞淵的家裡,林雪曠抱著手坐在沙發上沉思。

謝聞淵走過來,將一隻馬克杯遞給他,裡麵裝著有些發燙的巧克力,香甜的氣息彌漫出來,安撫著脆弱的神經。

謝聞淵手裡還抱了一條毯子,他等著林雪曠把巧克力接過去,就彎下身來,將毯子蓋在他的腿上。

人總是這樣,即使不冷,身上蓋著點什麼,心裡的安全感也會相應增加一些。

林雪曠看著謝聞淵,謝聞淵衝他笑了笑,也在沙發上坐下了。

——這一幕十分熟悉,不是因為他們前兩天還在沙發上接吻,而是上一世共同生活的無數個日夜都在這裡度過,就算敵視和恨意再多,總有一些場景和瞬間是相似的。

林雪曠上學的時候一直住宿,在道觀裡也是和師兄弟們一起過集體式生活,他突然發現,在自己的生命當中,有正常的生活氣息,並且勉強可以稱作“家”的地方,除了小時候和父母一起住的老房子,竟然就是這裡了。

林雪曠喝了口巧克力,微微定了定神,說道:“謝謝。”

謝聞淵輕聲說:“嗯,沒事。”

“一年多以前,我離開那裡時就曾經想過,他們一定不會這樣輕易就消失的。但我確實沒想到,暗礁重新浮出水麵,竟然隻需要這麼短的時間。”

至少要比上一世快很多,直到上一世結束,林雪曠都沒有明確捕捉到暗礁複蘇的具體痕跡,但也或者隻是那時候他並沒有察覺到這些端倪,這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謝聞淵本來是想讓林雪曠先休息休息,但林雪曠顯然並不願意,於是他猶豫了一下,順著問道:“那朵薔薇花,是暗礁的標誌嗎?”

“算,也不算。”林雪曠道,“準確地說,在此之前,應該是唐凜私人喜好的圖案吧。”

謝聞淵的手指一緊——唐凜,這是林雪曠頭一次不在自己的追問下主動提起這個名字。

這個神秘、殘忍、狠毒,卻又與他有著非比尋常關係的暗礁首領,也代表著林雪曠內心中潛藏最深的秘密與痛苦。

但與他緊繃的身體截然不同,謝聞淵臉上依然保持著舒展的表情,用很隨意的語氣道:“不管是哪一種,都同樣可以證明暗礁跟這件事有關係了。我看這個意思,他們是想把法器完全改造成可以被普通人使用的工具,並且大批量地進行生產?”

如果這樣的話,可想而知其中的暴利。

林雪曠卻搖了搖頭:“以我對唐凜的了解,他的目標應該不僅僅是其中的利潤。他最在意的是他的權威。賦予普通人超乎常規的力量,成為給他們恩賜、改變他們人生的君王,在短期內快速建立起比整個玄學協會規模還要大的組織。這才更像是他的思路。”

如果一個人真的擁有這種想法,那是何其的狂妄與傲慢。

但最讓謝聞淵在意的,不是唐凜竟然會懷著這樣的念頭,而是林雪曠做出猜測時那種熟稔又自然的表情。

“……是這樣啊。所以說他甚至想注冊一個新商標?用這朵他最喜歡的薔薇花?”

林雪曠莫名地笑了一下,隻是略帶冷淡的眼神讓他這個笑容顯出一種說不出的厭倦與諷刺,然後他問道:“那天晚上你幫我換衣服的時候,都看見了什麼?”

“啊,什麼?我……”

他突然快速切換的話題讓謝聞淵愣了一下,意識到林雪曠說的是什麼事之後,他就結巴了。

謝聞淵並不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

相反,正值氣血最盛的年紀,他喜歡林雪曠好幾年,又等了林雪曠好幾年,做過很多稀奇古怪的夢,所有急迫渴求得到滿足的欲望都係在這個人的身上。

可以說,麵對林雪曠,謝聞淵幾乎沒有半點自製力,他的每一次失控也皆與此有關。

但兩人之間曖昧又生硬的關係,以及轉輪王的話,又像是一道荊棘編成的柵欄,緊緊地束縛住他的行動。他怕他的欲望會讓林雪曠受傷或者反感,因此又總是死命忍耐和回避著。

那天林雪曠酒醉,謝聞淵的情緒又很激動,差點就控製不住自己,後來幫他換衣服的時候簡直就像個戰戰兢兢的衛道士,看都沒敢多看一眼。

所以這時他隻知道林雪曠的胸口上有道疤,卻不知道對方此時想提起的是什麼。

林雪曠看了謝聞淵一眼,將身體向後靠進沙發,仰起頭思考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抬手,一顆顆解開了自己襯衣上的紐扣。

隨著林雪曠的動作,鎖骨、胸口、腹肌逐漸從兩片分開的衣服中露出來,然後他脫掉了自己右半邊的上衣,衝著謝聞淵半轉過身。

林雪曠的肌肉並不誇張,甚至連脫了衣服看也還是顯得有些單薄,但線條流暢,優美緊實,連一絲多餘的贅肉都沒有,窗外的陽光照在身上,更顯得肌理分明。

他肩、腰、背的寬窄比例完美的近乎絕妙,窄窄收入腰下的長褲中,宛如藝術品一樣充滿了帶有力量的美感,這種美仿佛某種神秘的蠱,幾乎惑的人忘記了如何呼吸。

心旌搖蕩間,謝聞淵赫然望見那白皙膚色上的一抹豔紅,令他的瞳孔驟然一縮,找回了幾分神誌。

——在林雪曠右側肩胛骨後麵的位置,紋著一朵血紅色的薔薇花,灼烈而又豔麗。

謝聞淵依稀覺得這一幕自己在哪裡見過,他著魔似的伸出手,到近前時卻隻敢輕輕觸碰了一下中間的花蕊,低聲道:“疼嗎?”

咬牙頓了一下,他又說:“紋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上一世,謝聞淵發現這朵花時是在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因為那時候兩人心裡都較著勁,謝聞淵一直沒問出來這朵花的來曆,所以就特彆喜歡和它過不去,每一回沒少舔咬。

這次冷不防又被他的手指接觸到這塊皮膚,林雪曠幾乎是不受控製地輕顫了一下,擋開謝聞淵的手,重新把衣服扣好。

他沉了下氣,說:“還可以,就是普通紋身的感覺而已。”

“是唐凜?他為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這是他的恩賜,也是得到他賞識之後最榮耀的標誌。”

謝聞淵一時說不出話來,寒意混雜著怒氣從血液中躥升而出,壓抑地流淌進四肢百骸。

林雪曠將自己的最後一顆衣扣扣好,就好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被打上了嚴密的包裝,他看起來又恢複冰冷和不近人情了。

他說:“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唐凜之間的關係特彆不一般?不像是仇敵,也不像是普通的上下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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