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利涅看到又是霍爾特找過來，下意識便認為對方又要讓他幫忙審核論文，想到這段時間使用碎紙機的頻率自然是果斷拒絕。
他辦公室裡的碎紙機還沒有修好，可不想讓霍爾特弄來一堆廢紙。
本來他的想法，是和平時一樣把霍爾特請出去。
可在聽到對方這句話後，整個人頓時怔住，驚訝之下甚至一時沒回過神。
身體直接怔在了原地。
像他這個年紀的知名數學家，平時大多時候都是和枯燥的數學相伴。
使用網絡的頻率不會很頻繁。
所以眼下還不知道網上報道的新聞。
突然從霍爾特口中得知，徐源已經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問題，心中情緒立刻便變得高漲起來，就像是被打了雞血顯得很亢奮。
剛才無聊的感覺瞬間消失不見。
腦海中就隻剩下一個念頭，趕緊看到徐源對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論文。
同時他也感覺非常激動，原本以為徐源在數學領域沉浸了這麼久沒動靜，是自身天賦走到了儘頭，沒法繼續在數學難題上誕生靈感。結果竟是憋了一個大招，給他帶來那麼大驚喜。
去年有新聞稱徐源要研究哥德巴赫猜想，這個消息他也有所了解。
不過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畢竟作為數論領域終極問題，難度在那放著呢。
他作為數論領域權威世界級數學家，對哥德巴赫猜想自然也嘗試證明過。
正因如此才知道想完成1+1證明的難度。
徐源就算有天賦，沒有那種靈光乍現的時刻，照樣需要大量時間去不斷試錯推導。
可現在他卻聽到什麼，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告知哥德巴赫猜想已經被解決了，難道那麼快徐源就誕生出了靈感。
念頭停留在這裡，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徐源的證明方法。
於是下秒直接主動來到霍爾特跟前，目光無比期待的搜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看到霍爾特手中並沒有稿件，他立刻追問道：
“論文打印稿件呢？”
“快拿出來，我現在可是很期待，想看看徐源究竟采用了什麼精妙的方法證明。”說這番話時臉上罕見堆出燦爛笑容，和剛才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按照以前的經驗，霍爾特帶著徐源的消息來，那肯定是有論文投稿。
應該是霍爾特收到了徐源的投稿論文，發現是關於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這才著急忙慌的跑來請他驗證。
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要索要論文打印稿。
而此刻霍爾特聽到德利涅的話，則是滿臉懵逼。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對於德利涅的前後態度轉變，他並未在意。
畢竟以德利涅的地位，本來也不需要討好他這個數學年刊的主編。
何況他之前拿來的那些論文，和徐源的相比確實存在很大差距，被德利涅扔進碎紙機倒也正常。
可問題的關鍵是，他手裡壓根就沒有論文打印稿。
其實剛看到數學界的消息時，他感到很意外，甚至都有點驚慌。
這份意外並不是徐源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反倒是意外這篇論文沒有投稿給他們數學年刊。
徐源以二十多歲的年紀活的高斯獎，從首次解決無窮多個卡邁克爾數間隔問題，到大幅度推動數論終極問題孿生素數猜想的進展，每次成就所帶來的驚訝已經讓他閾值大幅度提升。
甚至心裡有時都認為，徐源是上帝派來拯救數學界的真正天才。
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也是理所當然。
奈何這樣的數學殊榮，此次沒有照顧數學年刊。
他看到新聞上說徐源已經發表相關論文，宣布哥德巴赫猜想問題被解決。
第一反應是另外三大數學頂刊，背地裡偷偷挖了他們數學年刊的牆角。
要知道這可是徹底解決數論領域終極問題，其含金量可要比先前研究孿生素數高的多。
相當於為其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絲毫不誇張的講，這樣一篇數學學術論文，無論發表在數學領域另外三大頂刊的哪一個，都能讓這家期刊的影響因子大幅度上漲。
想到數學年刊位於首位的寶座，就要被競爭對手給搶走。
他這個主編如何不慌張。
但仔細查閱了詳細準確信息後，他才發現徐源投稿的期刊並非數學頂刊。
反倒是家不太知名的，屬於華國自己的數學期刊。
麵對這個結果他顯得很費解，尤其看到還有一些熟人對論文結論表示質疑，就更加覺得徐源這回做了一個相對愚蠢的決定。
不過出於對自家期刊的利益考慮，他還是希望徐源能繼續選擇他們數學年刊。
所以便想著讓德利涅出麵和徐源交流，看能不能讓數學年刊發表這篇論文。
屆時學界質疑的聲音也會很快消失。
現在看到德利涅的關注點全在論文上麵，他也隻好硬著頭皮往下講：
“是這樣的德利涅教授，這篇論文已經發表了，並且徐源沒有選擇我們數學年刊投稿。”
“我想麻煩你和徐源能商談一下，讓對方繼續和數學年刊合作。”
“否則學界的輿論繼續……”
德利涅沒等霍爾特把話講完，便直接開口打斷：“居然已經發表了嗎。”
“是哪家期刊？”
問完隻見他人已經在電腦旁坐下，做好了隨時查看論文的準備。
顯然並不關心論文在哪家期刊上發表。
霍爾特顯然沒預料到這種情況，儘管心裡多少感到有些不滿。
卻也不敢和德利涅爭論，隨即隻得如實告知。
“是他們自己創辦的一家雙語數學期刊，名字叫做數學學報，並且影響因子隻有零點幾在學界不怎麼出名。”
“原來是這樣。”德利涅聽完霍爾特的回答，邊自顧自低喃一句邊尋找數學學報官網。
雖說他平時沒怎麼接觸過這種期刊，但官網肯定還是能找到的。
加上數學學報直接把徐源的論文設置成封麵，進去後第一眼便能夠看到。
不多時。
德利涅找到徐源對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論文，臉上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論文有英文版的翻譯。”
說著便直接打開看下去，遲疑一秒都是對這種級彆論文的不重視。
數學學報既然要走向國際，肯定就不能隻有中文版的論文。
況且知名度高的論文，注定會被大量數學家研究。
所以徐源在撰寫論文的時候，還是多搞了一份英文版將其同時發表。
要不然這時候海外數學家想研究論文內容，肯定會存在一定難度。
德利涅此刻世界裡，就隻剩下眼前的論文，如獲至寶般研究著裡麵的證明過程。
整個人顯得異常專注。
全然忘記了霍爾特還在自己辦公室。
而這時霍爾特整個人也尷尬的不行，隻覺得自己現在離開不合適，繼續留在這裡同樣覺得不合適。
但想到這件事在數學界的影響力，以及數學年刊麵臨的問題。
最終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安靜坐在旁邊沙發上，耐心等待德利涅對證明結論的驗證結果。
“還是先等等看吧，萬一論文中的證明過程真存在錯誤的地方呢。”
念頭在腦海裡思索著，相比剛看到新聞時，考慮的東西要更加全麵。
他是相信徐源的天賦和實力不假，可這要在論文發表在他們數學年刊上，否則他也不介意從最壞的角度去看待問題。
因為如果徐源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過程，真的存在錯誤並不成立。
那論文沒有發表在數學年刊上，反倒成了件好事。
所以眼下還是要看德利涅的驗證結果。
以及數學界中的眾多數論學者，能否找到徐源論文中的漏洞。
接下來的時間，霍爾特則可謂是坐立難安。
想起身活動下身體，又害怕打擾德利涅的思路，甚至連辦公室房門都不敢去打開。
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對數學家來說，最無法忍受的情況，便是在沉浸數學中的時候思路被外界打斷，畢竟這很有可能導致一個偉大數學新定理的誕生。
他可不想這個時候承受德利涅的怒火。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來到吃飯時間。
但看到德利涅依舊全神貫注移不開目光，他也隻好繼續坐著。
慶幸自己早上吃了份三明治。
很快又過去二十分鐘。
隻見德利涅終於挺起身體，將視線移開屏幕，簡單活動下有些僵硬的上半身。
霍爾特見此則是急忙詢問道：“怎麼樣德利涅教授？”
可惜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德利涅回複。
下秒德利涅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自動忽略掉了外界的聲音，伸手拉開辦公桌下的一個抽屜，從裡麵取出草稿紙開始用筆演算。
看到這幕霍爾特隻好繼續保持沉默，知道短時間內想有結果是不可能了。
就這樣德利涅又用筆演算了大半個小時，然後才總算暫時停下動作，站起身稍微整理衣服準備出去。
注意到霍爾特還在自己辦公室後，微微皺起眉頭主動說了句。
“你還是先回去吧，等在這隻會影響我的思緒，結論的驗證起碼要到明天才能有結果。”
“我現在要去吃飯補充下體力。”
話完便不再管霍爾特，徑直朝著辦公室房門走去。
哥德巴赫猜想好歹是數論終極問題，想驗證徐源對其中1+1的證明是否成立，毫無疑問肯定會需要花費不短的時間。
何況眼下還隻有德利涅自己驗證。
霍爾特對這個結果表示理解，可想到自己這樣傻坐了幾個小時，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最終他還是追了出去，跟在德利涅身旁忍不住多追問了句。
“德利涅教授。”
“你認為徐源真的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嗎？”
“他除了使用改進後的篩法證明外，還結合了一些其他的數學分支方法，可以說相比較陳景潤證明1+2更加大膽新奇。”德利涅聞言略作遲疑停住腳步說：“但最終的結論是否成立，還要完成全部驗證後才能知道。”
“另外你也不用擔心，這次徐源選擇在數學學報上麵發表論文，應該是他們那邊數學理事會的要求。”
“看來他們是對這篇論文很有信心，想借此機會提高期刊的影響因子。”
或許是覺得既然都說到了這裡，德利涅便沒隱瞞自己的一些看法。
徐源如今在數學界已經擁有了不小的名氣，可以說具備帶領一個期刊崛起的能力。
這個時候選擇自家期刊發表論文，從某種程度上講很正常。
並且這還恰恰說明，華國對自家證明出哥德巴赫猜想很有信心。
霍爾特將德利涅的話悉數聽進耳中，心裡卻並不擔心數學學報的發展。
說到底都隻是在數學界沒什麼影響了期刊，哪怕真的發表了哥德巴赫猜想證明論文，他也不相信能提升多少影響因子。
更不可能威脅到他們數學年刊的地位。
隻要這篇論文不是另外三大頂刊發表，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因此霍爾特並沒有多說什麼，最終僅是點點頭離開高等研究院。
“那我明天再過來。”
話音剛落便立刻轉身，很快消失在德利涅視野中。
……
……
與此同時。
數論領域不少知名學者，也都收到了徐源的郵件。
邀請他們對最新學術成果，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過程進行證偽。
希望他們能找到錯誤的地方。
因為不少人都和徐源有過交集，在郵件上往來信息交流數學理論。
麵對徐源發布的這樣一個挑戰，對於數學家來說肯定不會拒絕，畢竟在嘗試證偽的過程中，自身的思維和水平也會有所提升。
而這也恰恰是徐源希望看到的，隻要沒人能夠證偽便說明結論是成立的。
利加尼福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數學係教授辦公室。
此刻陶哲軒正坐在辦公桌電腦旁，如果仔細查看的話則會發現，屏幕上的畫麵正是數學學報官網。
“還真是一次比一次令人驚喜啊，連數論領域的終極問題哥德巴赫猜想都解決了嗎？”
想到自己剛才收到的郵件內容，陶哲軒整個人的心情五味雜陳。
說起來自從國際數學家大會結束，他和徐源的交流便基本斷開。
連郵件都沒有幾封。
甚至整個數學界都沒了徐源的消息。
本來這讓他不免有些擔心，懷疑徐源是不是想像佩雷爾曼那樣要淡出數學界，結果他剛準備主動聯係詢問下情況。
就被徐源給狠狠刺激到了。
對方竟直接發表了對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論文，並且麵向整個數學界宣布，數論領域的終極難題哥德巴赫猜想已經解決。
回想起自己當初研究孿生素數猜想，然後就被告知徐源和張益唐將孿生素數證明到小於246素數對，使得他沒有辦法將數值進一步縮小。
可以說是相當於斷絕了對孿生素數的後續研究，畢竟沒有任何性價比。
如此數論領域便就還剩下哥德巴赫猜想。
原本他在拿到菲爾茲獎後，也想嘗試對哥德巴赫猜想進一步研究。
嘗試能否接著陳景潤的1+2證明，將結論推進到1+1徹底完成證明。
甚至在徐源宣布要研究哥德巴赫猜想時，他心裡還非常高興，想著剛好能和徐源真正競爭較量一下，看看誰能最先做出研究成果。
不過在真正嘗試證明哥德巴赫猜想過程中，他也感覺到了其中的困難。
根本沒有思路方法，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直到最近這段時間，他才算通過對篩法改進，有了初步的研究方向。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進展高興，就得到了徐源已經解決哥德巴赫猜想的消息。
差不多獨自恢複了好一會，才算讓情緒平靜下來。
儘管很不願意承認再次被徐源搶先，可麵對徐源的天賦和在數論領域的成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看來下一屆的菲爾茲數學獎，肯定非他莫屬了。”
想到自己三十多歲獲得菲爾茲獎，已經能稱得上數學界難得的天才。
但若徐源真的成功證明哥德巴赫猜想，那便是二十多歲的菲爾茲獎得主，這種成就已然打破了菲爾茲數學獎的記錄。
而這時同樣坐在辦公室內的同事巴格夫，聽到陶哲軒的話則頗為疑惑。
隨即主動詢問道：“現在就說他能獲得菲爾茲獎是不是太過篤定了，眼下學界可是有不少人提出質疑，認為哥德巴赫猜想的證明結論不成立。”
他本人對於徐源這樣的數學天才，自然是比較崇拜敬佩的。
尤其經過上次國際數學家大會，看到徐源現場又證明了微分幾何奇異性後，對徐源的印象又提高了很多。
可麵對哥德巴赫猜想的問題難度，以及徐源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證明。
確實會讓人對結論有所懷疑。
加上眼下數學界提出質疑的聲音不少，徐源還選擇在不知名的數學期刊上發表，以至於他也有些困惑。
無法確定哥德巴赫猜想是否真的已經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