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2 / 2)

尖刀意欲揮落之際,恃凶者甚至來不及眨一下眼睛,爆裂般的破空風聲,就已經逼近眼前!

第一箭攜裹著一股先聲奪人的氣勢,又準又狠地撞上了攤主手中的尖刀刀刃。

箭矢勢大力沉,在甫一接觸的瞬間,就震得行凶者手腕發麻,讓凶器當啷落地。

手掌猛地一空,行凶者下意識想要彎腰拾取。

可他甚至沒等到一個機會,得以完整地做出這個動作。

——因為接踵而至的第二箭,快得就像之前一直埋伏在第一箭的影子裡。

這一箭擦著行凶者右肩的肩頭皮肉,呲地一聲穿透了他的T恤。

長箭帶著一股凶猛的衝擊力,深深地紮進了他身後小攤車的泡沫菜單板裡。

第二箭力貫河山,把攤主帶得一個趔趄。

雖然隻是衣服被釘上泡沫板,可論起紮進泡沫板的深度,幾乎要跟箭羽平齊。

行凶者一下子從移動靶,被釘成了固定靶。

與此同時,連珠般的第三箭,正如魅影般颯進。

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時間,不過幾分鐘上下的間隔,此地就又一次飆飛出一捧血花。

不過這一次,鮮血來自於行凶之人。

那一箭徑直射透了他的上臂,完美地穿過了人類大臂內側最嬌嫩、觸感最敏銳的那片皮肉,效仿著第二箭的例子,把行凶者死死地釘在那塊泡沫板上。

領頭逃到建材廣場的那批人,也是最先停下來,觀察場內事態的。

喻瀚識清楚地聽見,在雲歸三箭落定之後,旁邊有個人不可置信地爆出一聲粗口:

“臥槽,牛批啊,鄂倫春族?!”

喻瀚識:“……”

他覺得不是。

但他也覺得,自己之前對雲歸的認識,好像有所誤差。

站在事發地,雲歸甩甩自己受傷的手掌,終於吐出一口氣。

很好,不負她從前被周隊長和劉護士勸誡以後,特意找出了相關法條背誦的功夫。

這一記貫穿傷,長度和深度絕不超過6cm、不會影響主要肢體功能、沒有傷及頭皮、麵部、五官等重要器官。

哪怕天王老子來了,這人也不符合法律上的輕微傷標準,就更彆說輕傷和重傷了。

而且三箭還是連珠箭,當場脫手,一發結束,有繃斷的弓弦為證。

所以,就算你把《刑法》現在拍到雲歸麵前,這一箭也是再合格不過的、沒有絲毫防衛過當的見義勇為行為!

作為全場唯一的近距離觀眾,牧晨爍人都快傻了。

還是行凶者被釘在四輪車上後,爆發出“嗷——”的一聲慘叫,這才喚回了牧晨爍的神誌。

他甩了甩頭,匆匆跑上前去,跟渾身發抖的妻子一起,給地上的男人止血。

廣場周圍,先是一片寂靜,隨後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慢慢地,也有其他人試探性地走上前來。

大家能報警叫救護車的,紛紛打起電話,有醫學知識的,也幫忙安撫妻子,給丈夫做急救。

至於還被釘在泡沫板上的行凶者,大家不敢替他拔箭,又怕他傷人。

於是幾個年輕男人解下運動鞋的鞋帶,把他的雙手雙腳分彆捆在了一起。

喻瀚識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雲歸注意到他的靠近,第一反應是——

他竟然沒坐輪椅?

乍一看,還挺不習慣的。

喻瀚識拎著一條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繃帶,示意雲歸把手遞給他:

“弓弦打到的時候,是不是受傷了?”

雲歸看看掌心那道腫起的血痕,不大當回事。

“還好,這都沒流血……呃,謝謝你啊。”

卻是喻瀚識一定要把繃帶給她纏上。

算了,現代人好像很容易把傷口當回事。既然如此,喻瀚識想包紮,那就讓他包吧。

喻瀚識欲言又止:“你的箭法……”

雲歸輕聲笑笑,謙讓道:“我不怎麼會射箭,隻是占了天生臂力過人的便宜。”

他們雲家子弟,各個猿臂善射。

在過去,雲歸能拉一石半的勁弓。

不過她年紀小,又是女孩兒,受生理條件限製,上肢力量會比同等狀態的男性更薄弱一點。

而她的六個哥哥,人人皆能開二石弓。

從前還發生過一件趣事:

有一次,祖父給他們七人一人發了六支箭、二石弓,讓他們百步射靶。

幾個哥哥都射中了,唯有雲歸拉不開滿弓。

她沒著急,先是對著箭矢的數目數了一遍,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明悟。

隨後,她沒有張弓,反而將六支箭分給六位堂兄,請他們一人替自己射一箭。

這六箭,當然是全中靶心。

祖父回來檢查時,佯裝發怒,責問此事。雲歸那時年少氣盛,她回答道——

同時,喻瀚識不動聲色地偷瞄雲歸側臉,恰巧看見少女微微勾起唇角。

她把目光投的很遠,純淨得像是陽光下徐徐盛開的勿忘我,顯然是回憶起什麼溫暖的舊事。

周圍人流熙攘,帶著股劫後餘生的興奮,或是三兩成群,或是對著手機大聲說些什麼。

而阻止了血案變為慘案的英雄本人,她好像既站在人群之中,卻又孑然獨立於整個世界。

雲歸。雲歸。

喻瀚識默念著這個名字,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副弓箭。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忽然跳出一則典故——

“《世談新考》有言:雲氏諸虎子,少有膂力,皆開兩石弓,而歸不及。雲公設考,取六箭矢靶。歸使兄輪替,六兄俱從,六射俱疊。責之,曰:諸兄將才,獨吾帥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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