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狂徒,見到官車為何不跪?”
宮女氣哼哼的,又準備揚起鞭子。
卻被趙勇一個激靈,連忙奪了下來,反問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拿鞭子抽我?”
那宮女說道:“你是何方田舍漢?居然見了官車還不下跪?你難道不知道唐法的威嚴?”
根據唐法,田舍漢見官車必須下跪!
趙勇意識到自己,也的確是違反了唐朝的法律規定,沿途的老百姓也就是他這種田舍漢見到了官車,路過是必須要下跪的。
否則,就有可能會受到處罰。
這不,自己額頭上兩條深深的血印,就是不遵守唐法的結果。
“誤會!”
“誰跟你誤會?趕快鬆開!要不然,本宮對你不客氣了!”
“姑娘,你的確是誤會!”
“誰是姑娘?真的是豈有此理!本宮站得正,行得穩!上官婉兒是也!”
“什麼?你是上官婉兒?”
“再說一遍!本宮是上官婉兒,怎麼?我認識你嗎?”
趙勇有些尷尬,連連後退幾步,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說道:“不認識。不過,我認識你上官婉兒的詩集,真的是名滿天下。”
他偷偷地把上官婉兒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一個標誌人物。
這一時期的上官婉兒,隻有十二三歲,應該是地位很低下的。
因為,由於祖父和父親的原因,差點被處死。
後來,武則天覺得上官婉兒很有才華,就把她留在身邊,做個宮廷奴仆使用。
她此時此刻的身份,在宮廷之內恐怕應該是很低的宮女了。
“你好像不認識我上官姑娘的樣子!”
“我……我以為……驚為天人!”
“沒想到,你個粗鄙的田舍漢,居然還知道搜腸刮肚地來誇讚我。”
“這!”
“好了,看到你癡想的份上,剩下的兩鞭子就不賞賜給你了。”
“多謝上官婉兒!”
趙勇一激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不就對了,早知道下跪,你的額頭也就不會被我狠狠地抽了兩下了。”
“婉兒,怎麼了?”
旁邊的幾個官人也走了過來。
不過,他們的情況比趙勇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掛了彩。
而且,一瘸一拐的樣子,從刮擦受傷的程度來看,比趙勇要嚴重得多。
趙勇頂多算得上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但是,這些家夥恐怕就沒有皮外傷那麼簡單了。
隻見其中一個家夥,一看到趙勇,臉色大變,嗬道:“大膽狂徒,居然見到官車還敢不下跪?”
趙勇一聽,連忙施了個拱手禮,這在唐朝是個標準的致禮方法。
當然,這種致禮的人,地位比普通的田舍漢要高一些。
“他剛才已經跪下了,難道還要下跪嗎?”
“可是,婉兒這人不守規矩,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我已經給了他兩鞭子了。按照唐朝的律法,隻需要打一鞭子就可以了。”
“婉兒,我知道了,打鞭子打在屁股上的。可是,這小子是臉,對屁股還沒落鞭子,應該再繼續打!”
其餘幾個家夥,也開始哄笑起來。
趙勇一聽,怒火三丈,他嘴上咕嘟了幾句。
不過,看在上官婉兒的麵子上,想想就算了。
也隻是嘴裡咕嚕了幾聲,沒有發作。
“貌似你在此地,是專門等我們一行?”上官婉兒問道。
趙勇一聽,就連忙借坡下驢,回道:“是的,上官婉兒,我在此恭候大家多時了。”
“沒想到,你這消息倒還是挺靈通的。請問,你是不是張將軍的家丁?”
趙勇一聽,心想他們果然是衝著阿爺來的,於是就連忙道:“正是!正是!敢問上官姑娘,找阿爺……不……找張將軍有何事?”
上官婉兒想了想,說道:“我們當然是公事,所以才借用這官車。”
在唐朝,隻有使用公事的人,才能使用這種官方的馬車。如果私用的話,也會受到處罰的。
而且,處罰比一般的情況要重得多。
因為,這種驛道係統關係到國家的命脈。
一旦發生了戰爭,就靠這種係統維持運轉了。
所以,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我正是張將軍的家丁。”
趙勇低下頭,深深地鞠了個躬。
不過,他有些犯難了。
因為,現在畢竟自己是在做清醒夢,這一切簡直跟真的一樣。
接下來該怎麼處置?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來,想進入這個夢境,判斷這架馬車的動向,判斷他們是怎樣死的。
可是,現在卻犯了難。
“你好像很為難?”上官婉兒問道。
“不為難,要不,你們能不能再把來意告知於我?這樣我好回去稟報。”
上官婉兒想了想,說道:“先不慌稟報,因為我們後麵還有人,太平公主親自大駕光臨!”
“太平公主也來了?”
“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是唐高宗和武則天的親生女兒,也是武則天最為喜愛的女兒。
因為,在和原皇後的爭鬥中,武則天有個女兒被她給害死了。
武則天感到很是內疚,自從生了女兒之後,就百般疼愛她。
所以,太平公主是武則天的掌上明珠,是不用質疑的。
“既然如此,我們在此稍稍等候。請問郎君尊姓大名?”
“上官婉兒大人,我不知道上官的官稱是什麼?”
“官稱?目前婉兒還沒有一官半職。但是,將來一定是飛黃騰達的。”
另外一個穿著黑衣的家夥,在旁邊插了話。
“就你多嘴!”
“不好意思,婉兒姑娘,你才華橫溢,這官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千萬彆胡說,宮裡的那些妖精們恐怕恨死我了。”
上官婉兒嘴裡雖然在罵,但是臉上卻是帶著笑。
這種笑,在趙勇看來,卻是一種非常美的存在。
很早以前,他就聽說過上官婉兒這個人物。
而且,從她殘留後世的詩句之中,也能夠品味到奇女子的曠世才華。
“婉兒姑娘,要不還是回府上,一邊品茶,一邊慢等?”
上官婉兒搖了搖頭,說道:“這肯定不行,我們無職無權。況且,太平公主是當今天後娘娘的摯愛,我們怎麼敢慢待她?再說了,你有幾個腦袋,居然敢如此這般。”
趙勇笑了笑,說道:“那好怪我多嘴。”
過了一陣子,太平公主的馬車還沒有影子。
趙勇感到很是無聊,出於對上官婉兒的喜愛,他又繼續問道:“我作為一個田舍漢,早就聽說婉兒的大才,其中有一句詩不知道是怎麼寫的,我搞忘記了。”
“是嗎?是哪一首詩?”
“您幼而就學,皆誦當代之詩。葉下洞庭秋,思君萬裡餘。這位君子是?”
於是,他又把留存於後世的詩名告訴了她。
上官婉兒一聽,臉就紅了,笑道:“這首詩隻是本宮的隨手而做,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上官婉兒的意思,就是無心插柳之作。
沒有什麼好說的,不提也罷。
誰知,趙勇開始叫較真了,又繼續問道:“婉兒姑娘,千萬不要這麼說。因為我僅僅從這詩句裡,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有家國情懷的人!”
家國情懷?好一個家國情懷,你既然不停地在誇我,我也誇你兩句!對了,還是那一句,你尊姓大名?”
“免貴,姓趙,名勇。趙勇?這名字挺怪的!”
“有什麼奇怪的?婉兒姑娘,這名字取得不好?”趙勇一聽,發愣了,又道:“請姑娘明示。”
“這勇,通常就跟士和兵是一個意思。好男不當兵,知道嗎?”
趙勇一聽,頗為尷尬。
的確,在隋唐的時候,確實是好男不當兵。
通常,都是一些犯了事的人,會流放邊關當兵。
不過,也有個例外。
那就是王維,他主動地到邊關當兵,還留下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詩句。
“其實,婉兒姑娘還可以給我取個好聽的名字的。”
“好聽的名字,你以為你是波斯貓或者是哈巴狗?”
“婉兒姑娘喜歡叫我什麼都行。”
“你這個人,可真有趣!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而且也抽了你兩鞭子,覺得很過意不去。我就給你賞個名字!”
“洗耳恭聽。”
於是,上官婉兒掐指一算,“今天是……”
趙勇知道,她應該是在算黃道吉日或者是測字之類的。
儘管趙勇對這測字不感冒,而且也對黑山老妖的那一套歪經也不感冒。
隻不過,出於應和他就將就了。
“我們今天其實到府上是來帶一個上諭,還有幾份塘報的,那就叫趙塘。對唐加上一個土字,你是我們唐朝的田舍漢,土代表你是個田舍漢,唐是我們大唐的國號。你覺得怎麼樣?”
“這個。”
趙勇感到有些無奈,不過他現在也是迫不得已,就連忙謝道:“趙塘多謝婉兒姑娘的大恩大德。”
於是,從此甚至張小斐也要改稱趙勇為趙塘了。
趙塘看了看天,有些發愁道:“婉兒姑娘,看這天恐怕要下雨了。”
上官婉兒也抬頭看了看天,卻笑道:“怎麼可能?要不,我們打個賭?在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下雨了,你贏。如果沒下雨,我贏,怎麼樣?”
趙塘一聽,心裡忐忑不安。
因為,他本來是想找個借口,自己也順便偷個懶。
把這些人或者說是禍水,往將軍府裡引。
讓黑山老妖他們去折騰。
可是,這樣子應該是像是要下雨的。
不太可能不會下雨。
於是,他還是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那好,請問婉兒姑娘,跟我賭什麼?”
“賭你頂上人頭。”
上官婉兒的這番話,可是差點把趙勇……不,趙塘嚇個半死。
趙塘連忙退後幾步,正要下跪,道:“上官姑娘饒命,我剛才有大不敬之罪。我其實就想跪下來,可是我沒有來得及跪,結果鞭子就落在身上來了。”
“你這個人年齡看起來應該和我差不多,這嘴可是真夠油腔滑調的。”
“我真的沒油腔滑調!”趙塘說道。
“你到底懂不懂?”
趙塘說道:“既然婉兒姑娘這麼有興致,我就隻好承讓了。”
“承讓?這麼客氣?那好吧,就不賭你項上人頭。跟你賭一貫錢!”
一貫錢是一千個銅板。
他穿越到這裡來,身上也隻是帶了幾個銅板。
現在,上官婉兒卻要給他賭一貫錢,那就是一千個銅板。
這麼緊急,他又在哪裡給她找這一千個銅板呢?
想到這裡,趙勇有些不安。
“那,十個銅板,怎麼樣?”
“十個銅板?”趙塘想了一想,又道:“可以接受!”
“好,一言為定。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之後,如果下雨了,如果隻要有一丁點雨,毛毛雨都算你贏,怎麼樣?”
“好,既然婉兒姑娘這麼有把握,我也願意。”
於是,上官婉兒又給趙塘講了這麼一件事。
原來,唐朝宮廷最近大辦詩會和畫展。
天後娘娘準備在全國範圍內,選一批精通詩文繪畫的才子進宮。
並且,會給他們相應的職位。
趙塘一聽,不由得大喜。
不過,他還是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欣喜,問道:“具體有什麼要求?比如說年齡、國籍?”
因為,趙塘知道在唐朝的時候非常開放,有很多外國人都在唐朝當官。
不管是漢人還是少數民族,不管是唐人還是外國人。
隻要有才華,都是可以當官的。
“當然可以,不過你恐怕要做點思想準備。”上官婉兒說道。
“我當然得做好思想準備!”
“這麼說,你真的做好準備了?”
“嗯。”
“做好什麼準備?”
“做好……比如說,挨打的準備,甚至連掉腦袋的準備都做好了!”
“你這人確實是挺幽默的,你可以進梨園了!”
“梨園?”
“是,梨園。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你說的比唱的比說的好聽……也不對。那麼,你會唱歌嗎?”
“唱歌?”
這恐怕真的是王八入海,是趙塘的強項。
“我不是故意為難你!”
“我隻會乾吼幾句秦腔!”
“秦腔?有意思!有意思!要不你給我吼幾句?”
趙塘一時興起,他居然唱起了抗戰的名曲。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隻可惜,他的手裡沒有大刀,隻有一把折扇
可他還是把折扇耍出了大刀的感覺。
因為,儘管穿越到這個時代,但是對鬼子的痛恨,並不因為穿越而有任何變化。
“瞧你這深仇大恨的樣子,你在將軍府肯定是不受待見?”
趙塘一聽,連忙笑道:“恰恰相反,將軍很愛護在下!”
“具體在將軍府做何差使?”
趙塘想了想,說道:“我什麼事都乾!”
“什麼事都乾,不會吧?將軍發號施令,率軍打仗,難道這事你也乾?”
趙塘笑道:“這事我可乾不來,因為我沒這麼大的本事。但是,將軍要我乾啥我就乾啥。”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你是將軍的提線木偶了?”
“你說是啥就是啥!”
“對了,我聽說,最近你們這散關一帶不安寧,好像有什麼木頭人出來害人?”
“木頭人害人?”
趙塘把上官婉兒的話放在肚子裡繞了幾圈,他覺得這事不能不經大腦就說出來。
“我怎麼沒聽說過木頭人。”
“你是在裝傻,是嗎?是不是還想挨我兩鞭子?”
“不是。”趙塘裝出非常害怕的樣子,說道:“我隻是說,這木頭人我怕嚇著了婉兒姑娘。”
“原來如此!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我不害怕不就得了。”
“這木頭人,我聽說是這附近山上的山民見過的!”
“山民見過的,真的這麼簡單?”
“我聽說的,就這麼簡單。彆的細節,我並不太清楚。”
“這也難怪,你隻是將軍府小小的下人。”上官婉兒笑道。
“你可知道,這些木頭人是誰做的嗎?”
趙塘這下子真不知道了,也乾脆地搖了搖頭,回道:“在下確實是真的不知道,如有撒謊,願意肝腦塗地,任憑你處置!”
“任憑我處置是不是?不是十個銅板了?”
“不是十個銅板。”
“好,你這個人可真有趣,我還是真有點喜歡你了!”
“喜歡我。”
趙塘聽上官婉兒這麼一說,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心花怒放了。
心裡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居然有點小小的激動。
不管怎麼說,這上官婉兒是自己的偶像。
剛剛就專門問她,存留於世的已經失傳的詩句。
可是,上官婉兒卻並沒有告訴他,反而和自己東扯一通,西扯一通。
“你的歌喉好像還可以。我猜想你是不是叫趙什麼的?”
剛改名,居然這麼快就忘記了。
“在下本名叫趙勇,您幫我改成趙塘。”
“對,趙塘。你馬上就要升職路。”
“升什麼職?”
“你馬上就要升為樂正了。從九品下的樂正,你知道是乾啥的嗎?”
趙塘有些疑惑,搖了搖頭,說道:“在下確實不知!”
“也難怪,你隻是個田舍漢。不過,從今之後,你的境遇恐怕會稍微好一點。”
“姑娘,這話又從何說起?”
“樂正是朝廷掌管禮儀的小官,儘管小得不能再小!”
上官婉兒做了個捏芝麻的感覺。
芝麻也叫胡麻,在唐朝的時候,也許還沒有傳過來。
因為,有很多都是從西域傳過來的。
不過,芝麻原產地其實是雲貴高原。
“在下認為,九品官恐怕比你所比的還要小,那給我這點小小的官職有何用意?”
“這應該是張將軍提拔你!”
“將軍提拔?我又何德何能,他居然要提拔我?”
“確實是他提拔你。當樂正,我想應該有他的想法。”
“什麼想法?”
“這個要問王公公了,你這差使和王公公的提攜也有莫大的關係。”
“王公公是誰?”趙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