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狗多這人就不願意去了,甩下一句:“小夥子,麻煩你給屠大牛傳個口信,衙門裡的顧衙役找他,讓他明天去一趟。”
“行。”
孫鶴也沒專門往屠家去,以前小魚姐弟倆去鎮上趕的掛鈴鐺的牛車現在又到了小槐手裡,傍晚他聽到熟悉的牛鈴鐺聲,開門等牛車過來了,笑著招呼:“回來了,屠阿爺,下午有人帶口信,說衙門裡顧衙役找我屠叔,讓他明天去一趟。”
“好,曉得了,做飯了沒?”
“飯快好了,小槐,要不要在我家吃飯?”他轉而問小槐。
渾身臭汗的屠小槐揮著很是酸疼的胳膊,小幅度擺動,拒絕:“我得先回去衝個澡去,身上的酸味衝鼻子。”
孫鶴短笑兩聲,“可惜你哥不在家,不然天天把洗澡水給你燒好,你進屋就能洗澡。”
“他就是瞎講究,不用他我也是進屋就洗澡,我娘都給我弄的好好的。”他昂著頭,臉上淨是滿足,“鶴哥,我們先回去了。”
“回去吧。”孫鶴倚在門上看牛車走遠,歎道:“真是有福的孩子。”
看有人從山上撿柴回來,他懶得僵硬地寒暄,利索進屋走到牆根,等人走遠了才走過來關門,新做的木門開合間發出響亮的吱呀聲,驚起偷食的鳥雀,撲拉拉地飛進後麵的樹林。
“怎麼樣?背後有沒有人指使?”屠大牛半坐牛車上問顧清,他倆現在就在衙門外麵的牆根站著說話。
顧清搖頭,“沒有,六個人都抓來了,鎮北邊的那幾個甚至是第一次去鎮東邊,就是輸紅了眼聽了陳家村的那兩個的挑撥。”
他看了屠大牛一眼,繼續說:“至於陳家村那兩個怎麼會想去你家偷豬,還是跟你媳婦的娘家有關。”他扯起嘴角嘲諷:“好像是陳平禾還是啥的,在村裡招搖他有個有錢的姨父,還有個秀才表弟,那小子會算賬,一年賣豬多少錢給你算得八.、九不離十,這可不就招人眼紅了。”
說完他抱胸靠在牆上等著屠大牛的反應,順便問一句:“要不要我找人把那小子給你揪來嚇唬一通,有你媳婦在,你估計有氣也不敢撒。”
“彆,不至於這樣,那小子就是有點小聰明又愛說大話,我改天趁他爹在家的時候去找找他,我那姐夫是個板正人,腦子聰明。”他對著頭敲敲示意。
“嘁,就這?你家許夫子都給你生孩子了,現在又跑不了,你不至於還這麼慫吧,要不是那小子嘴沒個關門的,你再晚回來兩天,就是逮著人也隻剩豬毛了。”顧清很是失望,屠大牛這莽漢子沒膽氣了,沒一點年輕時候的樣子。
“我在外在村裡也拿你當大旗,我們周圍好幾個村,哪個不知道我在衙門裡有個好兄弟,衙門裡有關係這句話就給我省了不少事,照你這麼說,我也得去牢裡蹲兩天了。”他看顧清得意了,捶他一拳,“你個老小子淨瞎拾掇我,我就不信你對你媳婦那邊的親戚成天虎著個臉。”
“事清楚了就趕緊回去,你現在嘴巴厲害,我是說不過你。”顧清揉著屠大牛捶了一拳的膀子,賤笑著趕他離開。
“那幾個人怎麼處置的?”屠大牛握著韁繩問。
“蹲半個月的牢房,家裡出錢給領走,不出錢的繼續蹲。”
“那行,我回去了,你繼續忙。”鬆開韁繩,黑牛沿著熟悉的路往回走。
家裡的事忙完了就到了孫鶴娶妻的前夕,屠大牛跟著村裡的老人學迎親的禮節,免得去了女方家出岔子,晚上躺在床上他跟許妍說:“咱們倆兒子成親可怎麼整,沒叔伯,舅舅也不頂事,迎親的長輩要用誰?”
“看誰順眼就用誰,杭家兩兄弟,小葵公爹,小魚以前的和現在的夫子,哪個都能用,隻要媳婦定下來了,其他都好說。”許妍枕在屠大牛膀子上,看著頭頂的帳子,說:“小槐娶親還早,小魚也就這兩三年了,不知道他到時候是住縣裡還是回鎮上。”
“都行,但不能跟丈母娘住一起,還要離遠一點,我養的是兒子,娶的是媳婦,可不是把兒子給送去入贅了。”
“小魚比小葵更念家,又是長兒子”,她想說小魚會考慮家裡的爹娘,但想到這兒她又閉嘴,她跟大牛是不願意離村,小魚回鎮上比不上待縣裡。
“睡覺,走哪看哪兒,離小魚娶媳婦還早呢。”她翻個身閉眼睡覺。
第二天下午,喜婆掐著時辰讓迎親的出門,前往鎮裡豬尾巷的巷尾去接新娘,巷如其名,越到巷尾路越窄,孫鶴老丈人是個支泥爐賣狗皮膏藥的,家裡一兒一女,兒子剛十三歲,女兒已滿十八,如果不是嫁給孫鶴,今年年尾就要去縣衙交二兩的罰銀。
家貧,嫁妝就兩床棉被,新嫁娘的衣物和恭桶、衣箱,小槐眼見他什麼都沒得搬,隻得擠著人出門守著驢車,拉著驢彆被炮仗給驚跑了。
回去的路上,有人看到有迎親的就都站到路邊讓迎親的先走,屠小槐看一個老頭牽著騾子往地裡走,他走在最後喊他:“胡伯,哪去?”
“屠家小子啊,等等。”他從懷裡扯出信封,牽著騾鼻繩往路上走,“給,你家的信,遇到你了我也就能直接回去了。”
這個胡伯是杭家運輸糧隊裡的,他家的方向也在這邊,以往縣裡有他家的信都是胡伯捎來,所以小槐認得他。
“你等等。”小槐攆上迎親隊,從一個哥哥那裡抓一把乾果蜜餞糕點,“胡伯,沾沾喜氣,帶回去給家裡孩子甜甜嘴。”
“你這小子了不得”,胡伯點點小槐,拍他,“趕緊攆上去,彆讓人家等你。”
“哎,胡伯路上慢點。”小槐甩開膀子邊跑邊回頭說話。
“這小子看著真喜人,還是年輕有精神氣兒。”拉著老騾子從地裡回到路上,胡老頭騎上騾子慢吞吞地往與迎親隊相反的方向走。
孫家娶新婦,不相乾的人吃完宴席回家,許妍喝了一杯孫鶴敬的濁酒,眼睛有些發暈,展開信看了一遍,揉揉眼睛喊小槐再讀一遍,問:“你哥在信上說讓我們去縣裡一趟?他跟他夫子的女兒看對眼了?讓我去給他提親?”
“忒鄉土,我哥說的是他跟我大嫂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我大嫂宜家宜室,怎麼隻能說是看對眼了?你沒看錯,他讓你去給他提親呢。”小槐把信紙平鋪在桌上,明天他爹醒酒了還要再看的。
“哎呦,這喜氣兒沾的挺足,我要當婆婆了。”許妍心裡挺複雜的,消息來的太突然,大兒子在親事上未免太讓人省心了。
“我要去睡一覺,頭有點暈。”許妍把信折疊好放進屜子裡,踢了鞋子往床上躺。
小槐去煮了他姐留下的醒酒茶,給他這個酒氣熏人的爹灌下去,念叨:“得虧是我,要是你大兒子在,非得把你折騰去洗個澡才能躺床上。”
第二天許妍醒來躺床上等腦子清醒了,起床抽來屜子翻出信再看一遍,“大牛,大牛”,她捏著信走出門,喊:“大牛,你大兒子來信了,他有中意的姑娘了,讓咱們去提親呢。”
“哪家的姑娘?我們認識?”屠大牛從灶屋裡提著燒火棍出來,前兩天談及小魚還說要等兩三年呢,誰知道這才兩三天,大兒媳婦已經有眉目了。
“他夫子的女兒,我們沒見過。”
“那個趙什麼的妹妹?”屠大牛突然想起那個厚著臉皮跟小魚去自家玩的那小子,他記得當時小魚說趙小子是他夫子的兒子。
“趙雲輝。”許妍說。
“對,我說那小子咋臉皮那麼厚,原來是想來探底兒的,看來小魚是先入了人家的眼。”屠大牛細細思索。
就這樣,屠大牛一家從縣裡回來剛一個月又揣著銀票趕往縣裡,小槐跟他阿爺留在家裡,小羊又住了過來。
借著小葵的名頭把趙姑娘約出來逛了逛,許妍看了幾眼,隻覺得是個斯文丫頭,小葵回來說趙姑娘做事體貼,說話也大方得體,問及小魚他就未語臉先紅,他這樣子把意思表露的明明白白,許妍也沒多做猶豫,拿著銀子在縣裡采辦東西,第三天就去趙夫子家提親了。
趙姑娘名叫趙玉清,今年也十六歲,比小魚小三個月,看著是個麵容清秀,體態輕盈的姑娘,說話細聲細氣的,反正許妍看她大兒子是很吃這一套,眼睛都長人家姑娘身上了,忒丟人。
她掐了他一把,看他回神低頭了,才抬頭對趙夫人說:“姑娘許給我們您放心,我這兒子容貌俊,性子著實正經,我們是鄉下人,也不搞什麼妻妾那一套。”
她看了眼大牛,繼續說:“孩子的前途要緊,以後倆孩子是住縣裡還是回鎮上都行,小兩口商量,我們在縣裡買的有宅子鋪子,回鎮上也會給置辦。但是有個要求,以後頭胎懷孕生子得回鄉下住五年,一是頭胎姑娘沒經驗,我得在一旁看著,彆糟蹋了孩子,二是我家還有個小兒子,家裡的親戚也都在鄉下,媳婦得回去認認人,有個感情,免得往後對麵撞上不認識那可要談閒話了。”
“應當的應當的。”趙夫人看著眼前的女人,隻能說她女兒好福氣,遇到了個這麼明理又大氣的婆婆,她也有兒子,她都不敢說這話,兒子孫子都不在身邊,那是真的沒勁兒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題,正文完結了。
彆急,還有番外,除了孫鶴的一章,其餘的都是屠家人,以許妍屠大牛的養老鄉土生活為主,兒女繞膝為輔。小槐小魚的婚前婚後都會講到。
因為有時間跨度,所以安排以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