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怎麼是你在提豬食,來來來,我來弄你彆動了, 豬食挺重的,彆扭了你的腰。”敖珍珍挽起頭發接過她婆婆手裡的豬食桶, 提上豬圈遞給她公爹, “爹, 你來喂豬我再去刮豬食。”
她把鍋裡的豬食刮進桶裡, 滿滿一桶被她輕輕鬆鬆地提放到豬圈上, 又快步走到水井邊提一桶水進來倒進鍋裡繼續煮豬食。
“娘,下次你彆動手了, 你提半桶還搖搖晃晃的, 我看著都擔心你走摔了,你要是沒事做就去教孩子認字背書,你要是摔著扭著了還要人伺候。”她剛說完又感覺好像不對,解釋道:“娘,我不是嫌棄你礙事, 也不是不想伺候你,教孩子認字背書很重要, 比煮豬食重要,你那拿筆的手來燒火提水就是切豆腐用砍柴刀,我不會認字又有力氣,這不動腦子的活兒我來做。”
“那行,等你生孩子了我給你帶,教他握筆寫字。”兒媳婦都這麼說了,許妍也隻能應下,要不就是存心給人找麻煩了。
也沒其他活做, 許妍從針線筐裡拿出一個鞋麵繼續繡,屠老漢坐在後院曬太陽翻著貓毛逮跳蚤。
豬都吃飽了臥圈裡歇著了,敖珍珍拎起掃把跳進豬圈掃豬糞,問隔壁豬圈的公爹:“爹,來年春天我跟你學給母豬接生行吧?”
“你乾這個啊?又臟又臭的,身上的豬屎臭味兒洗不掉的。”屠大牛說話時動作不停,用掃把敲走臥在尿窩裡的豬,叱罵它窩囊不講究。
“爹你願意教我我就跟你養豬,我彆的也不會,就一身力氣還有點用,槐哥整天在衙門,我在家也沒事做,地裡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兒,槐哥是不打算住鎮裡,我本來打算要是住鎮裡我就去米鋪扛包子卸貨的,我閒下來渾身就不舒服,也沒精神。”
屠大牛驚訝小兒媳婦竟比他還糙,他都沒想過去給人卸貨。聽說她在娘家的時候,她爹在山裡打獵,她在家裡種地,他還以為“種地”就是在菜園裡種菜。
“行,你來跟我學,以後你兒子要是有想養豬的就由你教他,我也不擔心我突然夜裡睡過去了,家裡的豬沒人接手。”他應下,翻出豬圈去水井打水再往豬圈潑兩桶水。
“娘,我爹說他一直擔心夜裡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你晚上隻要醒了可就要把他喊醒。”可能她爹是獵戶的原因,她一向聽不得家裡長輩提及死這個事,但她跟公爹不太熟,不好像訓自己親爹那樣訓公爹,隻好向婆婆告狀。
“這麼大年紀了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什麼醒不過來了?你爹還活的好好的,這是你當兒子該說的話?”許妍生氣瞪他,她年輕的時候不懼死亡,年紀大了就聽不得這字,兒女都已經成家,但又還不能完全撒手,心還沒操完呢,也還沒享清福。
“我說錯話了,都彆往心裡去。”屠大牛服軟認錯,偏頭連呸了三聲。
有敖珍珍幫忙,家裡的豬很快就忙活完了,她坐在許妍旁邊給她穿針引線,聽著線從布裡扯進扯出發出的“刺啦刺啦”聲,她腦子都快迷糊了。
“嗐,珍珍”,許妍推醒倒在她腿上的小兒媳婦,“困了就回去躺床上睡,彆看現在外麵太陽暖和,睡著了還是容易著涼。”
“我睡著了啊?”她搖頭起來蹦蹦,“我不睡,白天沒睡覺的習慣,娘,去不去山上玩?我想去溜一圈醒醒神。”
“我不去,我今天要把這鞋麵給繡完,你要是想讓人陪就去隔壁問問你大嫂,她一看書就看迷了,能一兩個時辰不起身。”
“行,那我去問問。”
她快手快腳地往出走,幾句話的功夫就聽到隔壁她的喊話聲。兒媳婦走了屠大牛立馬搬著凳子坐他媳婦旁邊,在她搓線的時候幫忙牽著,聽隔壁的說話聲沒了,他輕聲說:“屠小槐這臭小子挺有福氣,我還記得他小時候的胡說八道,要找個能幫他養豬乾活的媳婦,不能像他娘那樣嬌氣,要會做飯,要跟他一樣不喜歡讀書,現在一看,敖珍珍簡直是長在了他的心檻上。”
感覺手裡的線不動了,他抬頭瞅一眼,看她覷著自己,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皮,慢條斯理地說:“當然,他跟我比還是差了點的,家裡的男人,我最有福氣,娶了個有學問的媳婦,生養了三個有出息有孝心的兒女。”
瞄到手裡的線又搓了起來,他暗暗舒了口氣,餘光瞟到老頭抱著貓一臉興味兒地看好戲,另一隻手背到後麵衝他做個手勢。
“呸,諂媚!”
傍晚小槐自己趕著牛車回來,進屋就喊:“珍珍,我回來了。”沒看見人出來,他轉身問大門外麵的人,“娘,珍珍不在這兒?”
“原來你看到我了?”許妍眼睜睜地看著小兒子牽著牛從她身邊繞過,沒好氣地說:“在山上,她說閒的沒勁兒,跑山上幫你表嫂割草去了。”
“那娘你幫我給牛飲桶水,我去山上接珍珍回來吃飯。”
看小兒子往山上跑,身後還跟著兩條不受他搭理的憨狗,許妍起身牽牛去牛圈,忍了好一會兒,出門又見他背媳婦往回走,還是受不了的呸一口。
“諂媚!”
晚飯後,兩個兒媳婦洗了碗往出走的時候,許妍喊住了兩人,“給,這是給你倆繡的鞋麵,鞋底你倆自己拉。”許妍把一長一短兩鞋麵分彆遞給倆兒媳婦,說:“珍珍,在家無所謂,你出門穿繡鞋,彆穿淨麵鞋,那灰撲撲的像是男人穿的。”
趙玉清知道婆婆主要是想給弟妹鞋麵,敖珍珍她手指胖,關節還大,一看就是在家做重活的姑娘,穿的鞋子也都隻是耐臟的淨麵黑布鞋、灰布鞋,是個不會繡花的人,婆婆也給自己做的有估計是怕自己有意見。
“娘,你這針線活真不錯,我的跟你一比就上不得台麵了,以後弟妹的鞋麵我來繡,就當給我練手了,我勁兒小她幫我拉鞋底。”趙玉清問她弟妹:“珍珍,你彆嫌棄我繡的沒娘繡的好看。”
“哪兒會,嫂子你彆說笑,你們那繡花針我都捏不住,你隨便勾幾針我都稀罕。”
敖珍珍捧著鞋麵回屋,回屋洗澡後躺倒在她男人身上,從床頭摸出鞋麵戳到小槐眼睛下麵,“看,這是娘給我繡的,大嫂說以後她幫我繡鞋麵,我幫她拉鞋底。槐哥,你家人真好。”
“你現在是我媳婦了,也是你的家人。”小槐任由她翻來覆去的看鞋麵,手在她身上不規矩地捏著,真軟,哪哪都軟,越捏越軟。
***
縣裡
齊甘瀾的兩個嫂子坐在葡萄架下哄孩子,聽後院的門響,片刻就見小叔子抱著孩子出來了,弟媳婦提了個籃子跟在後麵,一見這架勢她倆就知道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