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校醫室隔音相當不錯, 方才陳疏桐又因為暈血陷在半夢半醒的昏迷裡。
在他的印象裡，白睿隻是衝進宿舍打了他。眾人聚集在這裡, 也不過是因為他和白睿之間無緣無故爆發的衝突。
至於白睿為什麼打他，沒有人會知道。
因為白睿絕對不會說出來。
陳疏桐並沒有料到厲戎和陸少唐、姚遠和胡清源的插手已經讓眾人提前窺見了事件的全貌, 他此時對白睿爆發出的恨意, 還聚集在白睿明知道自己暈血怕疼，還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昏倒所帶來的“丟臉”裡頭。
——白睿總是這樣，能用一百種自以為是的方式讓他難堪！
……
厲戎已經畢業多年，在校的時候，也鮮少接觸學生之間的衝突。
哪怕他為了陸少唐一路從海澱開車追到北傳，對旁人的事，也是冷眼旁觀的成分居多。
皮鞋後跟忽然被人用鞋尖輕輕一踢, 厲戎嘴唇輕抿, 還沒來得及回頭, 陸少唐就輕聲貼在他的肩上說：“彆動。”
厲戎就停下不動，也用氣聲問了一句：“不用管嗎？”
“管, 但不是現在。”
其實陸少唐覺得這事兒不管也出不了什麼大簍子。
白睿對陳疏桐多半是已經失望了, 那麼白睿自己就能把這事處理得很好。
但陸少唐自認從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哪怕為了白睿，他也想讓陳疏桐多記一個教訓——
隻因為情分就無條件對你好的人,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
……
厲戎雖然身量夠高, 陸少唐一米八三的個子也並不矮, 為了讓陸少唐靠得更舒服一些, 厲戎原本就筆直的站姿就愈加挺拔了一些。
賀子琛在兩人身後看得眼睛疼, 恨不能一腳踢翻這碗狗糧。
陸少唐在心裡偷摸兒樂了一會兒，趁著眾人不注意，把兩手伸進了厲戎的衣兜裡。
……這是乾什麼。
厲戎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耳朵肉眼可見地開始泛紅。
然而陸少唐又很快將手拿出來了……遞給他一部手機。
厲戎自己的手機。
“……”
厲戎輕輕歎了口氣，把手機接了過來，屏幕驟然一亮——微信收到了幾條新消息。
少唐：厲老師，等會兒我就……
***
校醫室裡，白睿和陳疏桐被眾人圍在最中央，在那幾聲聲嘶力竭的大喊後，兩人都默不作聲地死死盯著對方。
圍觀的眾人麵麵相覷，隻有姚遠和胡清源拿著手機不知在乾些什麼。
——厲戎和陸少唐是知道的，因為他們兩個剛剛才這麼乾過。
……
“……因為我？”白睿氣急了，反而冷靜下來。
他把發抖的手指揣進兜裡，居高臨下地看著陳疏桐，緩緩問：“因為我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
陳疏桐閉上眼睛，選擇扮演一個合格的受害者。
人堆裡忽然有人“噗”地一聲笑出聲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集體向聲源處看了過去。
“還真挺厲害的。”陸少唐止住笑意，不冷不熱地嘲諷了一句。
方才他大半個身子都站在厲戎身後，直到走出來，才被眾人看見。
“少唐……”白睿欲言又止。
“噓——”陸少唐豎起一根食指。
陸少唐穿過兩方親友，徑直走到校醫室的醫療床前，一隻手搭在白睿的肩膀上，居高臨下地睨著陳疏桐。
“我們睿哥也太慘了，”陸少唐似笑非笑，“怎麼著？他是你爸爸？養不教父之過？”
“你！”陳疏桐驟然睜眼。
“我什麼我？”陸少唐咧了咧嘴，俯身湊得更近了一點兒，聲音不疾不徐，每個字都咬得清楚明白，“咱還是先來說說你，你說對吧，陳學長？”
“你剛才說——都怪睿哥。那我就奇了怪了。”
“是白睿讓你偷的設計圖？白睿讓你把設計圖發到論壇供人瞻仰？還是白睿當初拉你進了這個組、你出了什麼力氣，結果沒吃著好果子，反倒受了委屈？”
陳疏桐瞳孔一縮，瞬間覺得手腳發冷：“……你什麼意思？”
白睿居然把這事兒說出去了？
他是真的要毀掉他嗎？！
陸少唐也不著急，從床邊拖過個圓凳坐下了：“我什麼意思，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白睿拿你當兄弟，借你U盤也不設防。結果你恩將仇報，反倒偷兄弟的東西？這幸虧白睿還是單身，不然……”
“咳咳……”
賀子琛沒忍住嗆了一下，險些笑出聲。
陸少唐瞥了他一眼，話音頓了頓：“我說的有錯嗎？”
“對設計師來說，偷圖紙不就等於偷孩子嗎？那四舍五入確實也算是把兄弟給綠了。白睿，你綠了你知道嗎？”
白睿：“……”
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在場的其餘幾個人，腦子裡都做起了奇妙的等式，再看向白睿時，目光都有些奇異的憐憫。
仔細想想，白睿要不是單身……
那沒準真能綠了啊！
……
醫療床上，陳疏桐強壓住心裡的驚慌，沉著臉狠狠剮了陸少唐一眼：“你這是汙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