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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這麼大一件事兒, 愣被陸少唐說得跟吃飯喝水似的。
厲戎被陸少唐緊緊握著一隻手, 半條胳膊都竄起奇妙的麻木感。
其實直到陸少唐毫不猶豫地說“有種現在去把證領了”, 厲戎都覺得用結婚來代替領證這種做法, 完全是由於他個人的不善交際而衍生出的任性選擇。
更彆說陸少唐還撕毀了那份婚前協議。
這場婚姻看起來就更加像陸少唐為了他而做出的，單方麵的配合。
如今陸少唐不遮不掩的態度, 又讓厲戎想起了陸少唐先前的話。
——我是真的喜歡你、尊重你、信任你，願意對你好……
對上賀子琛探究的視線，厲戎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隻淡淡地點了點頭，直直看了回去：“嗯。”
陸少唐挑眉：“這下信了吧？”
賀子琛：“……”
單身狗賀二少沒有什麼想說的。
並且覺得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
陸少唐心裡頭還想著要跟厲戎過二人世界，見色忘友得半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
兩人道彆賀子琛，從行政樓的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車場。
等鑽進車裡，陸少唐又一拍大腿，低下頭翻出手機, 同時給幾個人發起群發微信。
——打鐵要趁熱。
要解決問題, 就不能留下後患。
陸少唐信任白睿，但白睿那過分正直的腦殼，未必應付得了以複數計的真小人。
厲戎搖了搖頭，皺眉提醒道：“安全帶。”
“……好好好。”
陸少唐隨口應聲, 頭也不抬。
厲戎又等了一會兒, 發現這人還是半點兒動彈的跡象都沒有。
隻好歎了口氣, 側身伸長手臂, 直接把陸少唐耳邊的安全帶扣扯了出來：“……彆動。”
陸少唐從小就不太服管教, 這點在他高中時, 厲戎就深有體會。
比方說這種嘴裡答應著，手上半點兒動作都沒有的做派，和當年往教輔資料裡夾漫畫書的少年影像就能完全重疊在一起。
身側的體溫陡然逼近，陸少唐手指一抖，手機砸在腿上：“我自己也可以！”
“嗯。”厲戎把安全扣插進插銷，眼神裡內涵寫得明明白白：那你倒是做啊。
……不做也還有你啊。
陸少唐眨了眨眼睛，安安分分地把手機收了起來，湊到厲戎跟前笑了一聲：“厲老師，你真好。”
厲戎收回視線，半天才道：“……你也是。”
你特彆好。
……
北城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厲戎打開霧燈，校內的車道被照亮了短短一截。
SUV緩緩駛出北傳設計獨特的校門，車窗兩側熟悉的校園景觀，逐漸被連亙的商鋪和車流取代。
衣兜裡結婚證的質地愈發變沉，無名指上的戒指存在感也愈發鮮明，緊鑼密鼓的一陣天終於走近尾聲，陸少唐把頭抵在車窗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沒調兒的歌。
結婚了。
和厲戎結婚了。
哪怕現在想起這個事實，陸少唐依舊忍不住唇角上翹。
但結婚這兩個字，從來沒有字麵上這麼單純。
不然陸少唐上輩子就不會拖到第六年，才在那個雨夜悄無聲息地準備好戒指和花束。
婚姻會為兩個家庭建立無窮的聯係——這是陸少唐全身心拒絕，卻又無可否認的人間真實。
前世陸老爺子和陸語冰都早早地離他而去，他自然可以毫無顧忌地把自己和厲戎從那口傾倒的染缸裡摘出來。
然而這輩子，這條路可沒那麼容易走。
往近裡說……他還沒想好要怎麼過陸老爺子這一關。
陸少唐沉默著摩挲起手上的戒指，精巧的十字星反射出車窗外的燈光。
厲戎忽然道：“首飾盒在副駕的儲物抽屜裡。”
“啊？”
陸少唐沒反應過來。
“我給你的戒指配了鏈子，”厲戎道，“如果覺得不方便，可以先把戒指掛起來……或者先收好。”
“……”
陸少唐沉默著拉開抽屜，找出藍色的絲絨首飾盒，盒子裡果然有一條略長的白金鏈子，長度足以讓任何戒指垂進衣領。
厲戎在紅燈前穩穩踩下刹車，扭頭看向陸少唐，神情沒有絲毫不悅：“正華阿姨的事剛出不久，你的想法，我多少能猜到一點。求婚的人是我，你不需要感到困擾。做你想做的，不必擔心其他的事。”
陸少唐閉了閉眼睛，半晌才認真道：“厲老師，你和我的事情，我不想瞞著任何人。”
“我懂，”厲戎放低了聲音，略微笑了笑，“不急於一時。”
……
交通燈很快由紅變綠，車廂裡依舊安靜非常。
厲戎收回手，重新掛好檔位。
一滴水珠砸上了車前窗，而後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驟然降下的冬雨裡，陸少唐忽然道：“厲老師，我們去你家看看吧。”
“我想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