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來，陸少唐都沒想過要區分兩個厲戎之間的區彆。
但這個高燒之神降臨的晚上，他忽然有些懷念過去，懷念那些相依為命的夜晚裡，厲戎的懷抱和親吻。
陸少唐心裡非常清楚：厲戎就是厲戎。
如果他執意希望厲戎回歸前世的樣子，那反而是對厲戎的不公平。
畢竟厲戎沒有重生……他甚至還依舊選擇了他。
但這隻是一個吻。
陸少唐眯了眯眼睛，臉上的笑意分毫未減。
他淩厲的眉頭柔軟下彎，襯得這個索吻的微笑愈發柔和。
“就一下。”陸少唐輕聲說。
厲戎認真地注視著陸少唐的瞳孔，心中驀然一跳，耳邊驟然炸響無數雜音。
待要仔細去聽，又隻剩下陸少唐因為高燒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這究竟是怎麼了？
厲戎俯身下去，在陸少唐的唇角輕輕印下一個親吻：“好。”
這一次，厲戎的親吻十分輕柔。
嘴唇一觸即分，柔軟的觸感卻又是確實存在的。
陸少唐心滿意足地趴回了被子裡：“明天還要早安吻。”
“……好。”
厲戎在隱約的頭痛裡穩穩地回答，淡定地坐直了背脊。
***
陸少唐畢竟是在生病，體力限製了他作天作地的行動力。
在厲戎履行約定，在單人床的一側躺靠下來後，陸少唐就消停了不少，安心等著厲戎給他講“睡前故事”。
但厲戎這種人，是必然不可能了解睡前故事的。
他沒聽過。
陸少唐也沒好到哪兒去。
陸少唐嘴裡嘀嘀咕咕地從手機網盤裡找出賀子琛那個名為戀愛寶典的壓縮包，二話沒說，就打開了名為“攻略女友必備的一百則睡前故事”的DOC文檔，直接微信共享給厲戎。
附送表情：愛你哦。
厲戎對著這個直白但方向略歪的文件名沉默了兩秒，任由陸少唐一手環上他的胳膊，按順序讀出了第一個標題：“熊和小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裡有一頭孤獨的熊。他喜歡蜂蜜、陽光，和雨後新鮮的泥土香氣，他找遍了整片樹林，卻沒有朋友同他分享。”
“直到有一天，森林的小木屋裡，住進一名愛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兒。她主動對熊打了招呼：嗨……”
“噗！”陸少唐悶悶地笑。
這一句古井無波宛如“您好，需要幫忙嗎”的“嗨”，殺傷力確實有點大。
厲戎停了下來，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他。
陸少唐擺了擺手，把額頭貼在厲戎偏涼的上臂上：“你繼續。”
厲戎就繼續讀了下去。
這些作為賀子琛寶典一部分的睡前故事，並沒有放置陸少唐假設過的騷套路、神轉折。
就他聽過的部分看，故事情節都平淡溫和得像是兌了糖分的溫水，清淡而甜美。
厲戎的嗓音低沉，又帶著溫柔的底色。
很襯故事裡溫暖的森林和蜜色的午後陽光。
……
孤獨的熊和小女孩交上了朋友，又因為小女孩的新朋友加入而不歡而散。
小女孩帶著糕點，去山洞裡找熊道歉，卻發現——熊不見了。
她決定找到熊，找回她最好的朋友。
她願意為此付出一整年的蜂蜜餅乾，和最喜歡的那隻蜜蜂形狀的儲錢罐。
……
陸少唐的眼皮愈來愈沉，前後打了幾次輕輕的嗬欠。
他在故事結尾前就陷入了夢境，半張臉還埋在厲戎的手臂和枕頭之間。
擔心驚醒陸少唐，厲戎隻好收了聲，保持著左臂不動。左手拇指輕輕滑過屏幕，看過結尾，緩緩點下了退出。
……這可不像是什麼睡前故事。
厲戎看向陸少唐的睡臉搖了搖頭。
但好在成效不錯，過程就姑且可以忽略不計。
陸少唐睡熟的樣子比白日裡安靜得多，更貼合他的年齡，看起來柔和又無害。
嘴唇因為高熱略微發白，看得厲戎的胸腔隱隱有些酸疼。
他應該可以把他照顧得更好一點。
……
厲戎垂眸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眼前的影像與記憶中某些碎片隱隱地重疊在一起。
——但這是不可能的。
同樣的場景明明從未發生過！
方才淡去的頭痛再次蔓延到每個神經末梢。
厲戎略微咬緊牙關，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像是溺水的人沉入海底，熟悉的窒息感再度來臨。
眼前的景物鬥轉，從狹小的臥室轉移到他無比熟悉的寫字樓裡。
忙碌的白領來來往往，路過玻璃門外燙金的刻字——“野火控股”。
這是他的夢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