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蘭發現自己的好朋友林暮雨最近這段時間非常反常。
以往,這姑娘都喜歡一個人呆著,時不時就請病假去後山背書寫作業。
後山那顆銀杏樹,樹下麵都被她坐出了一個坑。
但是自從一個月前被救護車抬去醫院之後,她回來就像被下了蠱,整個人膽小的要命。
早讀晚自修再也沒有遲到早退過。
做早操天天都老老實實地跟著大部隊一起。
上廁所必須要拉個人一起去。
周末要是寢室的人都回家了,她就一定要抱著鋪蓋去隔壁有人的寢室睡覺。
哪怕是感冒生病,她寧願戴個口罩到教室睡覺,也不願意留在宿舍修養。
而且最關鍵是,老是覺得自己背後有鬼。
走路走到一半,就瞪大眼睛往後看,又或者直接拉著她拔腿狂奔。
“林暮雨,你是不是瘋了?”
她這樣問自己膽小的好朋友。
對方垂下眼眸,聲音低低的,
“我剛才真的覺得有鬼跟著我。”
“什麼鬼啊?長什麼樣的?”
“沒看見,我隻感覺到陰風陣陣的,太可怕了。”
“”
——以上這種對話,這個月裡已經發生不下十次了。
“我發誓,我最多再忍你三天,三天之後你要是再這麼神神叨叨的,我就要跟你絕交了。”
鄭蘭這樣警告自己的朋友。
對方猛地抬起腦袋,而後沮喪地垂下眼眸,
“哦。”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有苦說不出。
周圍的人都認為你是一個沙雕,隻有你自己明白,你隻不過是比他們知道的更多一點而已。
有句話不是說了嗎,在正常人眼裡的神經病,其實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天才林暮雨現在很痛苦。
難道她敢告訴任何人,現在自己腦袋裡還裝著宿管阿姨的骨灰嗎?
那天晚上宿管阿姨輕飄飄地說完“我要走啦”,就真的毫無征兆地失去了心跳和鼻息。
然後身體開始神奇地自燃,化作一堆骨灰。
林暮雨幾乎是忍著驚嚇和眼淚把那堆骨灰扒拉到桌子上的骨灰盒裡的——木料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雕刻精致,約莫是阿姨自己為自己準備的。
除此之外,她給還自己留了幾本語言學習輔導書,一本《靈界資料大全》,一疊黃紙紅字的符咒,一個打火機,兩盒美瞳。
並附了一封短信:
你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符咒持續時間為一個月,滴上血後用打火機燒了就能使。
美瞳上施了法,戴上十二時辰內能看見魂體,用完了彆忘了托高人替你補充。
記住,你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於是從那一天裡,本來膽子還算比較大的林暮雨,就徹底成為了一個膽小鬼。
不管走到哪裡,總覺得自己周圍陰風陣陣,後頭說不準跟著幾百隻形狀可怖的鬼。
原本還喜滋滋地當作寶庫的宿舍樓,現在已經被她當成了墳墓一般可怕的存在。
除了必要的時候,全副武裝地進去拿點生活物資加個餐,她基本上能不往樓道內走就不往樓道內走。
活動範圍僅限於宿管阿姨貼滿符紙的房間。
至於那兩盒美瞳,一共三十六對,她一隻都沒敢戴。
連嘗試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說實話,鬼也是怕人的。
而那些不怕人的厲鬼,都有自己的仇要報,事業要做,不會輕易跑到充滿青蔥少年陽氣格外重的校園裡。
就算林暮雨身上有陰氣,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總有鬼纏著她。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很多東西,當你親眼見到了之後,你不定有多怕。
你最懼怕的時候,就是你自己胡天胡地亂想象的時候。
而初初窺見這未知世界一點端倪的小姑娘,就處於這種心驚膽戰的狀態。
畢竟她的防禦手段目前就隻有“能溝通”這一點,什麼傳說中靈器法寶通通都沒有,她甚至連半個法術都不會!
這樣下來導致的結果是什麼呢——
一個月後,常年穩坐年級第一寶座的林學神,連考試都退步了整整二十幾名。
月考試卷發下來之後,鄭蘭震驚地翻著她的成績,
“你怎麼回事?以前不聽課也能考第一,怎麼最近不遲到不早退的,還退步的這麼厲害?”
林暮雨以前在鄭蘭眼裡,就是一個長著非人類腦子的牛人奇葩。
白天上課都是不聽課的,晚自修的時間都是拿來幫同學寫作業賺錢。
周末還整天在外麵發傳單打零工。
完全是那種不讀書還能考滿分的學神。
但是這段時間呢,她每天乖乖上下學,自修課再也不幫差生們寫作業,周末去圖書館看書,晚上很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