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費報銷，算我請你的行了吧。”
男生的語氣裡已經出現了隱忍的怒氣。
“欸？”
小姑娘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後歡快點頭，
“那好呀好呀。”
——所以說，人的生活狀態真的是從小養成的。
一個窮鬼，就算她忽然成為了月入過萬的高薪百領，也很難一下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
最起碼，是絕對不可能“浪費”自己的錢去坐出租車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奢侈品也有奢侈品的道理。
出租車的速度確實是比走路和公交快很多。
林暮雨到達鄭筠夜家門口時，程硯還在半路上。
女生等了一小會兒，實在是不習慣這棟房子瘮人的陰森感，站了不到半分鐘，就忍不住跑到下麵的街道上去曬太陽了。
說實話，她無法理解鄭筠夜一個需要修養的病人，究竟是怎麼在這裡住這麼久的。
都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按常理推斷，就算不是所有人的感知能力都像她和程硯一樣高，但住了近一年，自己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感覺吧。
那個凶手究竟跟鄭筠夜的關係好到什麼程度，才會讓她無條件依賴到這種程度，就算不舒服也不願意換掉和對方有關的任何擺設？
關鍵《靈界資料大全》裡也說了，很多時候，越是神智不清的人，受陰氣侵蝕越嚴重的人，越能看見常人無法見的事物。
這樣說來的話
咦？
女生停下腳步，思維也斷在這裡，下意識往身旁的大槐樹後躲了躲。
——前方的長椅前，站著兩個陌生又麵熟的人。
一個是之前看過審訊視頻的鄭筠夜助理。
另一個則是上次在警察局見過真人還有過短暫交流的藍晴。
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助理看上去甚至還有些過於激動，時不時伸手推搡著藍晴的肩膀。
不過由於距離有些遠，林暮雨隻能聽見模模糊糊的幾句聲音比較大的話。
“是你承諾過我的，如果你敢反悔，我就把你的事情爆出去”
“我無法確認你無罪不行警察做出判決之後”
“我沒有殺人！都說了我沒有殺人！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和許方維的事情捅出去！”
“證據”
“怎麼？你現在想出爾反爾不給錢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警察，你就是個小三！婊、子！你跟許方維偷情半年多，你也有殺人動機！要死大家一起死！看誰先下地獄！”
這是林暮雨這段時間第二次聽見“婊、子”這個詞了。
而藍晴和鄭筠夜男朋友有不可告人的關係這件事，也確實讓人震驚。
助理熟知他們的關係並借這個秘密跟藍晴達成某種協議這件事，更讓人震驚。
但認真算起來，其實這些也都還好。
畢竟這個案件前期就已經很複雜，小三小四之類的感情糾葛，完全在她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真正令她感到震驚的，並不是這些人間瑣事，而是——
她看見，在藍晴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陰牌。
並不是市麵上流傳著的真假難辨，作用微茫的劣質陰牌，隨便托個泰國朋友都能搞來玩玩的那種。
而是來真的。
林暮雨甚至顧不得程硯這個辟邪良藥不在自己身邊，第一反應就是拿出一隻美瞳，迅速又小心地戴在右眼上。
真的。
真的是來的。
她攥緊手邊垂下來的槐樹枝，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然後一眼不眨地盯著前方。
前方，陽光明媚。
而那條長長的公共座椅上，卻坐著一個小小的幼兒。
皮膚雪白，頭發在腦袋上留成一個三角形，眼睛很圓，眼珠子占的比例大的嚇人，隻有一點點眼白，看上去就像是兩個深邃的無底洞。
它就這麼坐在椅子上，一邊拉著藍晴的手，一邊天真地晃著腳。
大概是林暮雨的視線太過強烈，它忽然就偏過頭來，用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看了好久。
然後衝她咧開嘴笑。
明明是大晴天。
她卻感覺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