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雨覺得程硯是在白費功夫。
既然那個道士戴著手銬都能從他手上逃脫, 那麼逃走了之後,基本上是不可能抓得到的了。
等她報完警, 目送著藍晴上了警車之後,再由“保鏢們”護送著到了程硯發送的地點。
——果然,就看見越羊山腳下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少年。
“他是怎麼逃走的?”
女生走過去,微微有些好奇,
“你不是都用手銬把他銬住了嗎?”
“手銬是銬住了。”
他冷著臉,“但是他忽然就變小了, 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直接從我手裡鑽了出去。”
“變小了?!”
林暮雨挑了挑眉。
人還能變小的麼?
......不過這種術士也說不準。
難怪程硯說他是鎖骨猴。
“所以他現在是徹底找不著了嗎?”
“進了這座山, 眨眼就不見了,現在應該還在山裡。”
小姑娘瞅了瞅他,
“那你為什麼呆著這裡發呆,不叫人進去搜山?”
“這麼大一座山,七八個人搜了等於沒搜。那個道士渾身都透著詭異, 說不準到時候還是我們吃虧。況且......”
“況且什麼?”
少年沉默了一下,
“況且我不能鬨出太大的動靜,不然我繼母那邊一定會察覺出不對勁,然後有所防備。”
“......你現在的動靜還不算大嗎?”
又是參與案件調查,又是派人監視藍晴,又是找了七八個壯漢一起圍捕嫌犯。
這麼明顯的動作, 要是他繼母還注意不到,那心也真是太大了。
“怎麼說呢。”
他琢磨了一下措辭,
“我調查鄭筠夜, 調查藍晴,怎麼過分都可以,但是關注一個道士,就是不行。”
“而且因為我有一個長輩是在警局工作,所以從小到大,我參與了不少凶殺案,鬨出的動靜比這大的多的都有,他們已經習慣了。”
但是一旦京城那邊知道他是為了調查一個術士而費這麼大功夫,那麼一定會生疑,派過來監視的人手三倍四倍往上加都有可能。
到時候要想再瞞天過海蒙混過關,就不會有這麼容易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程硯暗中已經把那個道士的資料調查的很清楚了,卻始終無法直接動手闖進他的居所抓他,而隻能假借藍晴的名義。
這樣畏手畏腳的弊端就是——最後還是讓對方給跑了。
“果然,還是得靠我。”
耳畔突然傳來小姑娘嫌棄又高傲的聲音。
少年偏過頭,眼角微挑,
“怎麼,你有辦法?”
“當然有啊。”
“什麼辦法?”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神情乖巧,沒有說話。
——程硯太熟悉了。
他無語地揉了揉眉心,
“......給你加一個月工資。”
她頓時喜笑顏開,連語氣也親切很多,
“你忘啦,還有那隻小鬼呢。”
說著,就晃了晃手裡的竹筒,把蓋子打開,裡麵立馬跳出一個熟悉的小孩。
近乎全黑的眼睛依舊嚇人,含著眼淚,虛晃的身體仿佛被什麼刺痛,尖叫一聲就往後爬,離他們兩個足足一米遠。
用一種可憐又驚懼的眼神看著林暮雨。
“......這不是藍晴那隻小鬼麼?”
“是啊。”
小姑娘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們不可能捉得到那個術士,所以用它跟藍晴做了一個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
“唔.......”
她頓了頓。
而後在程硯疑惑的目光下,挺起胸膛,小小聲地——
“我認了它當我乾兒子。”
“乾......什麼?”
.......
時間調轉回一個小時前。
早在程硯追出去的那一刻,林暮雨就知道,他絕對不可能追得上那個詭異的道士。
因為術士常年跟些陰魂鬼物打交道,能使的手段基本都是精神攻擊。
對於槍支彈藥這些物理攻擊,其實也很難逃脫。
但一旦逃脫了,要想再找回來,難度係數成倍疊加。
因為有一點,是全天下幾乎所有術士必修的功課。
那就是藏匿。
那本靈界資料大全裡,夾著很多前人記錄的手劄筆記,裡麵有一句話被劃了無數條下劃線,十分醒目:
世上沒有不會躲的術士,找出一個術士的難度,是擊敗他的十倍。
那麼,既然那位道士都能從程硯手裡逃出去。
再想光靠人力找到他,可能性微乎其微。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看著藍晴那雙絕望又痛苦的眼神,看著她落在竹筒上那依依不舍的視線,林暮雨忽然覺得內心傳來隱隱的抽痛。
抑製不住。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喂,如果、如果我幫你帶小孩的話,你能給我什麼?”
對方一怔,抬頭望她,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
眼淚幾乎是立刻就湧了出來。
......
——回憶截斷。
.
“烙烙它認得那個術士的氣息,他們鬼魂,有特殊的追蹤方式,讓它帶著我們進去找就可以了。”
女生跟小鬼用靈語說了幾句,又轉頭對程硯這樣解釋道。
“烙烙?”
“就是它的名字,他親媽給取的,不過藍晴大概不知道,這發音在靈語裡還有青蛙的意思。這孩子老是爬,大概就是因為從小被他媽叫青蛙叫多了。”
程硯看著她活潑的神情,說不出內心是什麼情緒,
“你真的打算......”
認一隻小鬼做乾兒子?
可是明明,不是幾天前,還怕他怕的要死麼。
怎麼現在都敢養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