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染指(2 / 2)

宮牆兩側的風雪似要擠壓這座馬車,也擠壓著她,風聲與車軲轆聲時而爭先恐後,時而並駕齊驅,把雪麵壓得嘎嘎作響。

她下意識將掌心的濕汗抹在腰身時,心裡喃喃了一句:“狸奴不見了。”

蕭清策側過頭去,不忍見她強撐神色,其實婆娑淚眼,惹人見憐。

*

過宮門檢。

馬蹄聲急停時步步踏在她心尖上,車夫和攔兵的聲音更清晰……她視線緊盯著馬車中那頂熏香,似有掐斷香根的衝動。

攔兵不放路,蕭清策再次從轎子中探出頭來。

“蕭、蕭丞相……”守衛怔了怔,緊張道:“屬下們該死,擋了蕭丞相的路。”

“那還不讓開?”

守衛驚恐:“屬下們奉皇上指令,不準任何人出宮,但蕭丞相有特赦,屬下自然不敢攔著,隻是轎中……”

昭時弈握緊手心,聽到守衛說要檢查轎子時,差點暈厥過去,之前強撐著的從容淡定瞬間瓦解,耳畔雪點砸得馬腹抖索,猛風能把車軲轆給吹動起來……

蕭清策修長的睫毛垂下來,出了轎子,夜裡踏在厚雪上,鞋聲軋軋地往守衛那邊走。

一把刀衝進守衛的眼睛裡,守衛渾身血液逆流,瞳孔炸裂,而握著刀的蕭清策麵上毫無動容,掌心微顫。

昭時弈看得清楚,他於雪中剜出一刀花,帷幕上頓時一道血痕,夜色較之寒雪更涼,照在他身上,半明半晦。

一眾的守衛瑟瑟發抖,立刻低下頭去,在蕭國,所有人都認為權勢滔天的蕭清策殺人比踩死隻螞蟻都容易,但若事實真是如此,蕭清策今晚就該出現在皇帝的寢宮裡。

蕭清策眉前一頓,羽睫陰翳掩了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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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有鐘鳴聲長久的響起,其尾聲無比沉重地擊打在茫茫大雪之中,這是皇帝駕崩的鐘聲,是朝代更迭的鐘聲。

蕭清策和巡城士兵不約而同紛紛放下兵器,朝皇帝的寢殿的方向,莊嚴行拜大禮。

皇帝的寢宮中,眾人默哀,有鐘鼓映光,高聳發髻的皇後重複著一句“皇上駕崩”令無數太醫無不動容。

九歲的太子攙扶著她,寬慰道:“阿娘不必太過傷心,有孩兒在身邊陪著。”她深沉一口氣拭淚,任兒子扶著她離開了皇帝的床前,麵容緩緩祥和。

奴才適才附耳:“蕭清策被堵在宮門前,他要出宮去。”

皇後視線如前,仿若不是在對他說,“轎子裡麵是誰?”

奴才:“是昭二小主。”

皇後視線移到陛下寢宮裡那盤沒下完的棋盤上,嘴角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放他出宮去吧,是步好棋,”說完她平靜地拂過兒子的雙肩,“你要好好謝謝你父王,日後也要好好報答你清策叔的栽培。”

*

他們終於出宮了!!!

蕭清策的親侍們早早地等在了宮門外,見到馬車回來,紛紛鬆了口氣。

昭時弈緊張地多喘了幾口氣,然後在看見那群親侍時突然愣住,蕭清策的下屬都出了宮門,那她阿姊呢?

“阿姊能、能出來嗎?”

她出宮門過了重重關卡,如果不是蕭清策的權勢滔天,她不可能出得了宮門,所以她阿姊又怎麼可能出得來呢?

剛剛那鐘鳴聲是皇帝駕崩,可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們都是提前入墓的呀!!

昭時弈雙目驚悚,猛然驚覺——

她!被!騙!了!

吧嗒吧嗒的馬蹄聲蓋住風雪聲,她聽不見雪聲了……馬被她的驚嚇得仰起前蹄,歇了車馬,香爐隨即翻落在地,幕帳卷起寒風入轎。

蕭清策神情鎮靜,但那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已經狠狠地用了勁:“你冷靜點!”

冷靜?這叫她怎麼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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