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7)
這個晚上,舒樂的一桌子禦膳佳肴全都成了泡影。
冬青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給舒樂端了一碗素得不能再素的小米粥,放在舒樂麵前小聲道:“陛下被您氣走之後吩咐了禦膳房,說您浪費了一桌子飯菜……這兩天隻給您喝粥。”
舒樂:“……”
不就摸了一下他的屁股嗎?要不要這麼小氣?
舒樂歎了口氣:“知道了,你回去吧。”
冬青也很憂慮,看了看周圍沒人,對舒樂低聲道:“不然您明天去上朝吧,然後跟著將軍回府,晚上再過來。”
舒樂眯起眼睛,又想起剛剛周綏一臉怒容指了自己半天,最後拂袖而去的場景,果斷的判斷那小皇帝這兩天肯定是不會來找他了。
舒樂點了個頭,對冬青道:“明早我自己翻出去就行,你不用早起伺候我。”
冬青明顯愣了一下:“主子,我都習慣了……”
舒樂擺擺手,對冬青道:“好了好了,快去睡吧。”
冬青還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口,一路走到殿門口,然後輕輕轉身又看了眼坐在桌旁的舒樂。
那人用銀勺舀了一勺麵前金黃色的小米粥,伸出豔紅的舌頭,將小米粥咽了下去。似乎對味道不太滿意,他將勺子隨便一擱,顯出幾分苦惱來。
他在將軍府時便陪在舒樂身邊,隨舒樂一起上過前線,見過他身披鎧甲,屢戰屢勝;也見了舒樂摘了麵具,為了妹妹和舒家,嫁進了皇宮。
冬青隨著殿中昏黃的燭火望過去,那張麵具下的麵容精致而白皙——
當真比宮中的其他娘娘還要美麗。
冬青像是猛然間驚醒,跌跌撞撞的摔出了殿門,扇了自己一巴掌。
舒樂愁眉苦臉的喝了一整碗小米粥,百無聊賴的和係統一起看了兩集肥皂劇,揉了把眼睛準備上床去睡。
係統試探性的道:檢測到周圍有強烈的愛意值波動,需要報告嗎?
舒樂愣了一下,一邊往床上爬一邊奇怪:不是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就告訴你了,我不需要知道愛意值這東西嗎?
係統噎了下,半晌後才道:……我以為這麼多世界了,你想法可能會有變化。
舒樂一下子樂了,在床上把自己擺成大字型躺平,認真教育道:統啊,你是不是肥皂劇看多了?整天情情愛愛的,有啥煩惱乾一炮不就好了嗎?一炮解千愁啊!
係統:……
它就知道不能對這個宿主抱有任何多餘的期望。
舒樂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兩隻眼圈都是青的,活像是半夜出去跟人打了一架。
舒樂鬱悶極了,對係統抱怨道:你看看你昨晚把我嚇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係統沒搭理他,舒樂隻好自己拿冰水敷了敷,戴上麵具跟自家老爹上朝去了。
朝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舒樂看了兩集海綿寶寶,又看了兩集都市婆媳倫理劇,好不容易就快要熬到下朝的時候,一陣無比嘈雜的喧囂聲從遠極近一直傳入了舒樂的耳朵裡。
舒樂一下子精神了起來,豎起耳朵朝殿門外看了過去,順便連半個身子都側了過去。
隔著宮門,隱隱約約看到一大群人從遠處跑了過來。
不對,更確切一點說,像是一大群宮中的侍衛圍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跑了過來。
小皇帝和林季同本來還在朝中討論南方水患的事,無奈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喧鬨實在存在感太強。
周綏朝林季同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沉聲道:“殿外何人吵鬨?”
皇上一問,殿外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
又過了幾秒,一個衣著破爛的女人,牽著手裡同樣衣不蔽體,瘦小可憐的孩子跨過高高的殿門,匍匐幾步,在周綏麵前全身貼地的跪了下來。
女人披頭散發,臉色蠟黃,但看上去年齡應該不大。
她朝周綏連續拜了三次,最後一次膝蓋著地的時候,站在她身旁的舒樂甚至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骨響聲。
女人全身都發著抖,拉著自己的孩子,似乎用儘了所有的勇氣尖聲道:“民女是西南人士——此次前來,為告禦狀!”
竟是為了告禦狀來的!
縱然舒樂永遠都是個吃瓜心態,也被這女子的所作所為給驚了半晌。
自古民告官都吃虧,能告到皇帝麵前的,就算不死,隻怕也隻剩下半條命了。
更何況告狀事小,告到天子麵前,這不就等於親自打了皇帝的臉,說他用人不當,屠戮百姓嗎?
果然,周綏的麵色當即就很難看了,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下方的女人和孩子:“你所告何事?”
女子的麵色中透著顯而易見的蒼白,她抱緊了自己的孩子,似乎想要站起來,試了幾次卻都沒有成功。
周圍的朝臣麵麵相覷,舒樂站了一會兒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把女子扶了起來,柔聲安慰她道:“你彆急,慢慢說,陛下是個明君。隻要你言之有理,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女人感激的望著舒樂,抖抖索索道:“謝謝,謝謝,您真是個好人。”
被當著周綏的麵扣了一張好人卡的舒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