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36)
深秋交際時節,到了夜半, 又下起一場細雨。
厚重的朱紅色宮牆在綿綿細雨中顯得沉寂而冷淡, 像是烙刻上去的陳舊血跡,與絳金色的瓦簷一同看著這寂靜的雨色。
還有雨中霧沉沉的鳳棲宮。
曆經三朝的鳳棲宮在深夜的雨中像是褪了些塵埃, 又出落些當年簇新的模樣來。
與燈籠高掛的簷外亮色不同,鳳棲宮中的燭火昏沉。
由外望去, 隻隱隱約約看得到內殿中的格局。
而其中那張千年黃花梨木的鳳床也一同隱沒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裡。
精致織就的薄錦金絲鑾帳中, 一雙人影顯得甚不明晰。
宮外守夜的宮人偷偷秉著呼吸去望,隻能看到像是其中一人將另一人牢牢控在懷中, 絲毫沒有間隙。
分明都是男子,被全數控住的那一人卻像是絲毫沒有反抗之力,就連哼聲都是輕微的。
偷窺的宮人麵麵相覷,縮回脖子, 再不敢出一絲聲響。
舒樂已經根本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除了從骨子裡泛出來的酸, 麻和難以拋卻的痛癢,還有一種更加鋪天蓋地的,說不出的東西將他整個人陷進其中。
那是痛苦。
求而不得, 倍加煎熬的痛苦。
偏偏周綏不肯給他。
那隻漂洋過海來自東贏的口枷從腦後繞出一根線來, 牢牢的封住了舒樂所有想要脫口而出的聲音,他隻能睜著眼睛, 徒勞的看著周綏。
周綏卻似乎非常滿意這樣的場麵。
他低下頭, 輕輕吻了吻舒樂的額角, 無比輕柔的問他:“舒小將軍, 你該叫朕什麼?”
舒樂無法開口,茫然的看著周綏。
周綏又道:“朕是後周天子,汝為朕明媒正娶的皇後。你該叫朕什麼?”
舒樂已經忍耐不住,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額前滾落下來,落入枕中,轉瞬便消失不見。
在痛苦與折磨徹底淹沒他之時,舒樂閉緊了眼。
晶瑩的淚便和汗水一同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