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扶著自己酸疼酸疼的老腰爬下了床。
這幅身子近日來越發不經用,感覺過不多時就要垮了,舒樂準備趁這一陣子趕緊物儘其用。
反正無論吃什麼都不能吃虧。
美滋滋。
舒樂懷揣著自己疲倦不堪的腎,頂著一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搖搖欲墜的在衝進來的宮人的視線中去撿鳳袍穿。
舒樂的動作將幾位宮人嚇得半死,尤其是秋蘭頂在最前麵。
老嬤嬤的神色幾乎是慌亂的,趕忙扶住舒樂道:“娘娘,您有事吩咐奴婢們就行,何必親自來。”
舒樂:“……”
不是不叫你們,主要是讓年齡都能給他當阿姨的奴婢來給他穿衣服……
樂樂做不到啊!
舒樂麻木不仁的在幾個宮人的前呼後擁中沐浴完畢,在秋蘭小心翼翼問他想用什麼午膳的時候搖了搖頭,走到窗欞邊坐了下來。
鳳棲宮中燒的暖爐是整個皇宮中最多的,而即便如此,著了一身寬厚鳳裝的舒樂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然而就算瑟瑟發抖,也改變不了舒樂一顆執著的想要裝逼的心。
舊式的窗欞密封到底不太牢固,舒樂伸手打開了一條窗縫,冬日的冷風便呼呼的刮了進來。
帶著幾分蕭條的味道。
秋蘭和其他幾位在內殿中伺候的老嬤嬤全都知道舒樂身子不好的事,又更知道周綏對舒樂上心的要命。
眼下見到皇後娘娘非要靠在窗邊吹冷風,緊張的連表情都變了,紛紛開口要勸。
舒樂卻打斷了她們還未說出的話。
他坐在椅上,目光有些茫然的看著窗外,像是在看些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過了一會兒,舒樂輕聲道:“下雪了啊。”
幾位宮人麵麵相覷,驚恐的試探道:“今日一早就下了雪……娘娘,外麵雪大風急,奴婢們為您關上窗戶可好?”
舒樂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目光很漠然的看著外麵的雪花。
有幾絲雪花終於順著窗飄了進來,落在舒樂的手背上。
舒樂像是有些新奇的低頭去看了,然後朝幾位宮人笑了笑,緩緩道:“原來京城的雪……和西北疆塞也沒什麼不同。”
舒樂放下了手,抖了抖衣上的雪花,似乎想站起來,卻在站起的一瞬間氣力不支,歪了歪身子。
隻得用手抓住了椅背,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舒樂似乎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這般不禁用,像是為了確認般的低下頭,往自己扶在椅背上的那隻手看了過去。
那隻手蒼白而無力。
再沒有哪一點像是武將的手。
也許這世上再沒有人會知道——
這隻手曾緊握一柄紅纓槍,陣前殺進殺出三千回。
攻無不勝,戰無不克。
看了不知多久,舒樂收回了視線。
他似乎有些無奈,又似乎並沒有,他收起了手,負於身後,整個人都顯得分外安靜。
舒樂停了片刻,悠悠道:“去年今朝,本將軍打了一場勝仗。”
“那日亦是大雪,本將軍在雁門關上與將士們看了一夜,竟毫無寒冷之意。”
舒樂頓了頓,伸手緩緩推上了窗欞,微微一笑:“隻是今日本宮才知,原來雪,到底還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