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歡（21）
辦公室內的氣氛壓抑而沉默, 再無平日兩人之間的輕鬆感。
舒樂慢條斯理的從桌上取過了新劇的劇本, 又不知從哪兒摸了支筆出來, 在紙麵上猶豫著思考將白微苒這位小戲精穿插在哪裡合適。
一定要給戲精一個閃亮的讓人目眩的位置，才能讓她配得上商老板。
尖細的筆頭在厚厚的劇本花冊上無聊的一戳一戳。
還沒等舒樂戳出個結果, 商玨突然低頭看著他, 無比堅決的開口道：“舒樂, 你跟我說實話，你跟我鬨彆扭……是不是因為聽到了什麼？”
舒樂：“……”
都到了這一步還能問的出來這種話。
這情商, 怕也隻能跟白微苒這種段位不夠的傻白甜過一輩子了。
舒樂甚至都懶得跟商玨再解釋什麼, 他艱難的將筆停在了劇本上一個位置，然後標了個記號，決定從這裡交給編劇重新修改。
然後他無言以對的歎了口氣，抬起頭愁眉苦臉的看了商玨一眼。
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他這句話，剛剛隨手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啊！親人！
舒樂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來。
他立即伸手去摸手機。
並決定無論這個電話是誰打的, 隻要在這個時間打了這個電話, 就和他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了！
然後摸過手機一看——
屏幕上亮著白微苒三個字。
舒樂：“……”
打臉來的太快，讓他猝不及防。
甚至還幸災樂禍的吹了一個口哨。
舒樂將手裡的手機屏幕一轉, 將來電人的名字對在了商玨麵前，指了指手機屏幕誇獎道：“商老板, 不是我說啊, 你推薦給我的小天後實在是非常敬業了！我就很看好她！”
商玨麵上的心虛更重, 他下意識的盯著舒樂的眼睛去看, 卻發現從那雙眼睛裡根本捕捉不到任何多餘的情緒。
反而顯得幽深而戲謔。
令人覺得遙遠而疏離。
就像是這個人依舊還坐在他麵前, 但從心到身體, 都已經將他冰冷的隔絕在外。
商玨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能有勇氣開口讓舒樂接通這個電話。
同時，因為新換的這隻手機後蓋是玻璃製，舒樂正巧也能從裡麵看到自己的表情。
要他說自己的心情可完全沒有商玨想的那麼複雜，滿滿都是吃瓜群眾的興高采烈之意。
多甜的瓜啊！
舒樂朝商玨晃了晃手裡的手機，表情越發真摯的道：“商董，你說我要不要接？”
商玨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沁的濕透，他雙手握拳，嘴角繃得很緊，好半天後才勉強道：“選角結果沒有出來之前，與導演擅自溝通，不符合風玨傳媒的規矩——”
“規矩？”
舒樂頓時樂了。
他換了條腿翹著，在寬敞的辦公椅上一搖一晃。
然後若有似無的瞄了商玨半天，笑嘻嘻的探頭問道：“原來白微苒小姐在商董您這裡，還需要守規矩啊？”
話音未落，商玨驟然一僵。
直到現在，他才明明白白的確定知道，他與白微苒之間的那些事——舒樂也許知道得一清二楚。
揪在心口的那隻手狠狠的握住了他的心臟，生拉硬拽，像是活生生要將他整個人碎裂開來。
一陣無法形容的絕望伴隨著巨大的抽痛感像商玨卷襲而來，在一瞬間就將他吞入其中，再難有解脫之日。
在錐心刺骨的痛苦之中，商玨終於重新多了兩分清醒。
他握緊在身側的兩隻手顯得青白而猙獰，又因為用力太猛，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很快便滲出鮮紅色的血珠來。
血珠順著指縫滾落到之間，又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砸出一小點悲戚的紅色。
打給舒樂的電話大概是因為久久不通，消聲止息下來。
……又也許，舒樂早已經知道了。
所以他才會屢屢試探，隻等著真相揭開，讓他狼狽不堪。
而他卻抱著自以為是的心虛和自鳴得意的快樂，在舒樂的麵前上演了一場華麗的小醜鬨劇。
商玨隻覺得眼眶中酸澀一片，痛苦到了極點。
他顧不上已經鮮血淋漓的雙手，想要去抓坐在辦公椅上的舒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