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Lisa通電話也比和弗德麗卡通電話強一百倍,舒樂將電話接了起來,滄桑無力的打了個招呼。
Lisa被舒樂的語氣嚇了一跳:“舒導?你還OK嗎?”
舒樂揉了揉太陽穴,勉強打起了兩分精神:“還活著,我在路上了,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
Lisa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卻沒有掛電話?
舒樂便問:“還有事嗎?”
Lisa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商,商妁小姐想讓我約您,在葬禮之後去一趟她的彆墅。”
舒樂愣了一下,疑惑道:“我很久沒去過那兒了,何況現在商玨不在了,我去她那裡乾什麼?”
Lisa的措辭斷斷續續,似乎在一邊想一邊說:“商妁小姐說……說以後都不太有機會見麵了,想請您吃個飯……就當,就當散夥飯了。”
舒樂:“……”
嘖,原來在商妁心裡這頓散夥飯是現在才吃啊。
今天要煩心的事兒實在太多,裴紹之就是頂在最前麵的一個。
不知是不是被弄出了陰影,舒樂現在隻覺得一聽到裴紹之就心慌。
於是連帶著商妁的請求也沒多想,隨口問了兩句便答應了下來:“葬禮結束大概十二點多了吧,那就中午一點半?”
Lisa似乎去問了問商妁,轉過來給了舒樂肯定的答複:“商妁小姐說可以,到時候見。”
“嗯,到時候見吧。”
舒樂掛了電話,將車窗搖了起來,啟動了車子。
商妁早年因為商家的企業分外忙碌,沒有時間結婚;年紀大了精神又出了問題,更沒有結婚的可能。
所以Lisa對她的稱呼永遠都隻能是“商妁小姐”。
而舒樂自從和商玨鬨翻便再也沒去過商妁那兒,這次去一切了解,自然也不再用穿女裝。
穿了這麼多年女裝,突然有一次不用……左右想想,似乎還算是件能夠開心的事兒。
舒樂的方向盤一轉,轉進了墓園。
到了碑前才發現,商玨的葬禮出乎意料的簡單。
除了那一方看上去就格外昂貴的墓碑之外——
一名白禮服的牧師,一支小型樂隊。
沒有多餘的賓客,隻有商妁、Lisa和剛剛過來的舒樂。
不對,還有站在不遠處的白微苒。
舒樂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路過白微苒身邊。
他停了停腳步,又朝商妁的看了一眼,便轉頭對白微苒道:“要一起嗎?”
白微苒遲疑片刻,抬腳跟了上來。
商妁本來還算平和的麵色在看到白微苒的時候再度沉了下去。
她斜斜睨了一眼舒樂:“我才剛剛讓她離開,你把她帶過來乾什麼?”
舒樂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胸前像模像樣的彆了隻白菊,聞言攤手道:“人家來都來了,商小姐,商玨的碑前你確定要計較這些?”
商妁陰著臉,倒是沒有發瘋,隻道:“這是我們自家人的送彆儀式,公司的大型送彆儀式下午才開始,她現在來成什麼體統。”
舒樂笑眯眯的道:“沒關係,敬一束花而已,哪來體統一說。”
商妁被氣得咬牙切齒,卻終歸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位置。
舒樂朝白微苒一伸手,隨口道:“女士優先。”
白微苒麵色複雜的看了舒樂一眼:“你真的不恨我?”
舒樂:“……”
女孩子的問題總是這麼的深奧又難以回答。
因為無論怎麼回答都覺得不太對勁。
舒樂隻得搖了搖頭:“白事上不說這些,總之我不怪你,祝你以後工作順利愛情美滿。”
白微苒張了張口,似乎還要再說什麼,卻終歸沒有說出來。
明麵上是家屬小型送彆儀式。
但在這裡能算得上家屬的其實隻有商妁一個人。
充其量再多個舒樂。
濫竽充數。
一人一束花獻完,牧師的悼詞也十分簡短,與下午即將歌功頌德的大型送彆儀式迥然不同。
哀樂在清晨的天空中逐漸回響。
又再度消弭。
離開之時,舒樂不知為什麼,又回頭看了一眼碑前照片中的那個人。
黑白照片上的商玨笑得溫柔,目光似乎透過紙張的局限,看向了那個他深愛的人。
恍然之間。
舒樂突然發現,他竟然記得商玨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下的。
那是他和商玨的十七歲。
拍照的時候他正坐在照相館的門檻前,很認真的玩一款老式的小霸王遊戲機。
他在耐心的等商玨出來,牽著他的手好帶他去吃頓豐盛的晚餐。
隻可惜那頓晚餐最後吃了些什麼。
他早已經記不清了。
……
雖然舒樂已經很久沒有造訪過商妁的彆墅,但對於她依舊堅定的住在遠離市區的那棟老宅裡依舊絲毫不感到驚訝。
離群索居,沉默寡言,歇斯底裡。
這本身就是商妁作為一個極端狂造型抑鬱症的真實寫照。
她這病得了這麼多年,尤其是早些年的時候商玨幾乎找遍了大江南北,國內國外的所有精神科名醫——
所得的結論隻有一個,病人不配合治療。
所以治療根本無效。
偏偏在極少正常的狀態下,商妁還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
舒樂拒絕了和商妁同車的請求,自己開車跟在了商妁的車後,從墓園駛向商妁的彆墅。
開車之前,舒樂又想到今天早上弗德麗卡給他的那通電話。
他坐在駕駛座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特地摸出手機放在了看得見的地方。
遇到神經病就要趕緊報警,確保自身安全。
周末的市區在臨近正午的時候便已經擁堵了起來。
好不容易到達商妁彆墅的時間距離約定的一點半早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舒樂在馬路上堵車堵得心浮氣躁。
關上車門的一瞬間,發誓以後自己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
不僅偏僻,荒涼,還特麼八百年都沒有變化。
商妁的強迫症要求她必須將每一件物品原模原樣的擺回既定位置。
也正因為此。
在他跟商妁一起走進彆墅裡,發現這次的擺設終於和以前有了變化時——
舒樂還驚訝了下:“您換了裝修布局啊?”
商妁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舒樂盯著的玄關,冷淡的點了下頭:“進來吧,不必換鞋。”
舒樂也懶得拖鞋,踩著鞋跟了進去。
然後將早已經在車後備箱裡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了桌上,客氣道:“給您買的,祝您越活越年輕。”
“年輕?”
走在前麵的商妁突然回過頭看了舒樂一眼。
舒樂被這一眼看得脊骨發冷。
商妁卻已經移開了視線,緩緩道“商家的年輕人已經死光了。”
舒樂:“……”
他竟然無法反駁。
以往舒樂跟著商玨來這裡都是在樓下大廳坐坐,最多一起去玄關外的餐廳吃頓晚餐。
而現在商妁的腳步不停,眼看著就要往二樓走。
舒樂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
商妁卻道:“一樓是用來招待商家兒媳婦的,你已經不是了。”
舒樂:“……”
行吧行吧,你是商家獨苗苗。
你說什麼都有理。
老宅的旋轉樓梯從一樓一直鋪到最高的三樓,四樓的天台則另有一道門通過去。
上來之後舒樂才發現商妁果然沒有騙他。
三樓的確像是一個有模有樣的會客廳。
一般的沙發,一般的裝潢,就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毫無特色。
如果要說唯一的亮點便是落地窗很大,擦得乾淨透明,遠遠望去可以看到窗外的好景致。
商妁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對舒樂示意:“要喝水就自己倒。”
舒樂:“……”
舒樂默默的去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
然後轉身默默的坐在了商妁對麵。
順便看了一眼表,準備到一個小時就開溜。
但很快舒樂便發現商妁今天要比平日裡健談許多,精神狀態也好一些。
她認真看了兩眼舒樂身上的男裝,語帶讚賞道:“以前多見你穿女裝的樣子,現在見你穿男裝,也十分不錯。”
舒樂抽了抽嘴角:“謝謝,謝謝。”
商妁將自己靠在椅背上:“聽說商玨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給了你?”
得,算總賬的來了。
舒樂估摸著早晚有這麼一天,早解決了早點完事兒也好,於是痛快的點了點頭:“您沒記錯,是這樣。”
商妁站起身來,走到房間門口將大門推上,然後扭頭看了坐在椅上的舒樂一會兒。
那眼神非常奇怪,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舒樂以為商妁可能又要開始發神經的時候,商妁卻轉開了話題。
她指了指這一間屋子,突然對舒樂道:“這個房間,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商玨父母的主臥,也是這棟彆墅裡最大的一間臥室。”
舒樂愣了一下,順著商妁的視線在現在他所呆的房間裡環視了一周。
不知是經過了多少次改造,總之再也看不出有絲毫臥室的模樣。
然而舒樂這人一向捧場,麵不紅心不跳的道:“原來如此,那應該是很不錯的一間。”
“的確很不錯。”
商妁的視線不知落在哪裡。
明明房間不大,她的聲音卻顯得低沉又沙啞,“自從他的父母出事後,這間臥室便被廢棄,再也沒有人住過。”
舒樂:“……”
嘖。
媽呀,樂樂好怕。
商妁終於又走回了舒樂麵前。
她似乎剛剛在屋內的酒櫃中取了一瓶紅酒,熟練的掀開了酒蓋。
又從櫃中取出了兩個高腳杯,一隻擺在舒樂麵前,一隻擺在了自己麵前。
斟滿。
豔紅色的酒液在明鏡的高腳杯中輕輕搖晃。
商妁端起其中一杯,輕聲道:“這是商玨父母曾經在國外一場拍賣會上拍下的,六二年,準備用來作阿玨婚宴上的證婚酒,喝一杯吧。”
舒樂:“……”
舒樂嘗了一口,著實沒嘗出什麼滋味。
——也有可能是麵臨死亡之前,精神太過興奮?
總之舒樂非常配合。
商妁的外貌其實繼承了商家人良好的傳統,隻是年輕時太忙,疏於保養;年紀大了又得了病,瘋一陣醒一陣,更是沒空打理。
如果仔細去看,勉強還能看到她五官裡娟秀的痕跡。
她也沒有喝太多,隻淺淺飲了小兩口,便將杯中剩餘的酒潑在了木地板上。
緊接著,那剩下的大半瓶紅酒也被一並貢獻給了地板。
商妁的表情隨著她的動作開始神經質起來,顯得緊張而又倉促。
她的手抖抖索索個不停,一邊往木地板上潑酒一邊絮絮叨叨的在口中念著:“阿玨新婚快樂……客人們多喝點,多喝點啊……”
舒樂站在一旁,硬生生被她的動作給寒出了一身冷汗。
而就在這時,舒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商妁還在一旁弓著身子灑酒,撒完一瓶,又將酒櫃裡其他酒也一並拿了出來,顯然十分忙碌,並沒有空搭理他。
舒樂看了眼沒有絲毫停下來意思的手機鈴,便往房間門口走了兩步,伸手去拉門把手——
果然,鎖得徹徹底底。
這門看一眼就知道質量極其良好,顯然是根本就沒有給他出去的打算。
不知是不是見到舒樂取拉門把手,商妁轉過身朝舒樂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出不去啦,出不去啦!”
舒樂:“……”
手機鈴聲斷了一次,很快又響了起來。
舒樂低頭看了屏幕一眼,依舊沒有顯示號碼。
但他總有種預感,這通來電的人很有可能是裴紹之。
接嗎?
接吧。
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通電話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和一個神經病聊天總比站在這裡被一個精神病嚇要來得好一些。
舒樂站在屋子的一角,安靜如己的圍觀商妁的動作,順便按下了手機的接聽鍵。
下一秒。
裴紹之的聲音便從手機裡傳了出來。
大概真的是重傷未愈,他的聲音裡有種說不出的虛弱和病氣。
裴紹之似乎是在奔跑,說話聲顯得斷斷續續:“樂樂?你在哪兒?!”
“我在……”
舒樂飛快的想了一下,改了口,“你出院了?你在哪兒?”
裴紹之的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低了幾分。
他站住了腳步,雙手扶著手機,垂下眼道:“嗯,我偷偷跑出來了,我沒死的話……你會不會很失望?”
舒樂:“……”
還行吧。
好像也沒有特彆失望。
然而還沒等舒樂開口,裴紹之便自顧自的道:“如果真的很失望……你可以開槍再打我一次,不要打心臟和頭,就行。”
裴紹之的聲音又弱了幾分,卻顯得非常執拗:“我不想死。”
“樂樂,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舒樂:“……”
可是。
他就快要死了。
舒樂張了張口,卻不知道究竟出於哪一種原因,最終還是沒能將這句話說出口。
他想了想,又繞開了這個話題:“你到中國了?你現在在哪裡?”
裴紹之的語氣裡便帶了一分小小的得意:“我問了你的助理林羽凡,他說你參加了商玨的葬禮後要去商妁的彆墅做客,我現在正在往商妁彆墅那裡走呢。”
舒樂:“……”
媽的,每一個問答都是致命題。
這對話可能是沒辦法繼續了。
雖然隔著電話線,裴紹之的語氣依舊非常溫柔。
合著他喑啞帶著病氣的嗓音,整個人甚至顯出幾分無助的脆弱來。
也許是因為裴紹之已經在自己手上險些死過一回——
舒樂突然有些不忍心。
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難得的一種情緒。
舒樂停頓了片刻,放緩了聲音道:“你先回去風玨傳媒等我吧,我這裡很快就結束了,等一會兒我回去找你,行嗎?”
“不好。”
裴紹之拒絕的非常果斷。
他搖了搖頭,看著不遠處已經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輪廓的豪華彆墅,彎唇笑了起來:“我已經快要到了。”
“樂樂,我來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回去。”
舒樂:“……”
舒樂被堵得啞口無言,下意識望了一眼窗戶外邊。
彆墅的挑高向來令人滿意,而這裡又是三樓,向外看去視野毫無遮擋。
他沒有看到裴紹之。
然而,舒樂還沒能來得及鬆口氣——
商妁便趁他一個不注意,將他手中的手機劈手奪了過去。
手機砸在牆麵上,又彈回木地板上。
接著商妁神經質的在上麵踩了幾腳。
舒樂歎了口氣,隻得靠在了窗戶旁,眼看著商妁發瘋。
剛剛還沒有注意到。
現在離得近了,舒樂才發現這三樓的窗戶竟然用了防彈玻璃。
這樣也好。
至少在外麵的人不用受傷。
商妁終於發完了瘋,氣喘籲籲的癱在地上,一雙眼睛向上,直視舒樂。
舒樂也低頭看著她。
商妁的瘋總是一陣一陣,瘋完了之後倒還能恢複幾分神智。
她直勾勾的盯著舒樂看了半晌,露出一個笑來:“你是阿玨的媳婦兒。”
舒樂麵無表情的拒絕:“我不是。”
商妁尖叫道:“你就是!”
她尖銳的嘶吼聲像是最後絕望的悲啼:“阿玨到死都放不下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還在念著你!斷氣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問‘舒樂來了嗎’?”
舒樂沒有說話。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答。
商妁又是一聲尖叫:“但是你沒有來!你最後都沒有來!你還在外麵和野男人廝混!”
舒樂:“……”
無法反駁。
商妁平日裡端莊的打扮早已經徹底垮了下來,她披頭散發的指著舒樂:“你沒有良心!沒有良心!阿玨卻還把遺產都給了你!”
舒樂:“……”
要不樂樂把遺產還給你,你放我出去?
唉,還是算了。
這個世界太不討喜了,他玩夠了。
舒樂又向窗外看了一眼。
綠茵茵的草坪顯得分外安靜。
商妁再次神經質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發抖,連聲音都是歇斯底裡的。
她對舒樂道:“所以你去死好不好啊?阿玨已經不在了,你去給他繼續做妻子好不好?你不是以前對他很好嗎?!”
還未等舒樂說話。
商妁便又指著自己,對空氣道:“阿玨,是姑姑沒有保護好你,姑姑對不起你父母。你等著姑姑,姑姑這就來了啊!”
舒樂:“……”
雖然舒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商妁這副模樣還是嚇得他心驚肉跳。
還不如趕緊給他一刀。
最好趕在裴紹之來之前。
商妁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摸摸索索的從一張皮沙發下抱出了一捆包在一起的東西。
上麵的倒計時器已經點亮。
舒樂看了一眼時間,隻剩不到兩分鐘了。
而秒針還在一秒一秒的倒數。
紅豔豔的格外令人不安。
商妁將那玩意兒抱在懷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像是展示般的朝舒樂伸了伸,語帶陶醉般道:“你看……等等它就能帶我們去見阿玨啦。不痛的,隻要一下。隻要一下,隻要一下……”
商妁再次開始畸形的重複,從頭到腳看上去滲人的厲害。
舒樂:“……”
拿遠點,謝謝。
順便離他也遠點。
一分三十九秒。
一分三十八秒。
……
……
一分零一秒。
一分鐘。
最後一分鐘了。
舒樂鬆了一口氣。
裴紹之應該是趕不上了。
這樣倒也挺好。
至少不會受到過分的視覺衝擊。
就在舒樂準備轉身,去看著計時器倒數時——
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一瘸一拐的出現在了樓下的綠蔭草地上。
他應該是翻欄杆過來的。
由於受了傷,腳步有些跌跌撞撞,看上去不穩的厲害,甚至連走路都已經有些勉強。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舒樂都還能看到鮮紅的血透過那件薄薄的綠白條紋病號服,一點點溢出來。
是傷口崩開了。
還是血止不住?
裴紹之站在草地中央,猶豫了片刻,似乎在尋找進入彆墅的大門。
而舒樂就在這時,伸手敲了敲三樓的玻璃。
他站在窗前,朝裴紹之揮了揮手。
彆墅三樓的玻璃是落地窗,又是正對草坪,舒樂的動作自然分外明顯。
裴紹之猛一抬頭。
在看到舒樂的瞬間,嘴角便好看的彎了起來。
的確是一張很好看的臉。
英俊又英氣,卻不顯得過分具有侵略性,用來親親抱抱或者調戲一下都很合適。
難怪第一次見麵就被他勾引上了床。
舒樂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發現原來自己還真是挺顏控的。
不對,還控器大活好來著。
裴紹之終於在草坪上站定,手比成喇叭形狀,對舒樂說了些什麼。
舒樂不用想也知道,這家夥肯定在問剛剛手機怎麼突然掛斷的事——
隻不過他已經沒時間回答了。
餘光掃過身後的計時器,還剩下分彆之際的十五秒鐘。
十五秒。
十四秒。
……
舒樂伸出手,對裴紹之揮了揮。
裴紹之似乎沒能明白舒樂的意思,抿著笑意還要說些什麼,卻見那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淺淺的搖了搖頭。
舒樂放下手,對裴紹之格外溫柔的笑了笑,然後無聲的啟唇道:“裴紹之,再見了。”
……
三秒。
二秒。
一秒。
這次真的不再見了。
零秒。
“轟——”
“轟隆隆——”
也許隻是生離死彆的錯覺。
在爆炸的火光和漫天散落的煙塵裡。
舒樂看到了裴紹之驚慌失措的眼睛。
和撕心裂肺的最後一聲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