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不遠處荒叢於此時一陣晃動,藍衣道長霎時間門一躍而出,直直擋在那月下黑影麵前,而後眉頭一皺:“是你?”
其餘幾人也追了出去,李秀色最先驚道:“劉伯?”
此人跌坐在地上,衣著寒酸,麵容蒼老,正是白日裡與她同坐一驢車的那瘸腿老伯劉老跛。
“這麼晚了,”衛祁在心中雖戒備,但仍上前將他扶起,問道:“您為何會在這裡?”
劉老跛顫巍巍自地上爬起,似受了驚嚇:“我為何不能在這裡?我見此處有動靜,過來看看又如何?”
“過來看看?”顏元今冷笑:“那你方才跑什麼?”
“這不是原先以為阿照回來了才想來看看,結果隻瞧見了幾個模糊人影,又要朝我衝過來,還以為是鬨鬼或是鬨僵屍呢,若是不跑豈不是要一命嗚呼了!”
衛祁在見他已上了年紀,麵色驚惶,語氣認真,應當說的不是假話,方道:“老伯,您——”
沒等他說完,便見劉老跛皺著眉頭,打量著麵前幾位少男少女:“我倒要問問你們,深更半夜的,你們怎麼會在江照的房子裡!”
衛祁在等人皆是一愣:“江照?”
他們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唯獨李秀色眉心一跳,忽想起什麼,問道:“江……劉伯,你說此處是那江照的住處?”
“沒錯。”
李秀色續道:“那您可聽說過……應錦?”
“應錦?”劉老跛似想了一想,而後道:“我說怎麼這麼熟悉,這不是江照那渾小子給自己取的官名麼!”
顏元今蹙眉:“官名?”
“是呀。那小子整日想做官出人頭地,便給自己取了這麼個彆名,說是有什麼錦繡前程的意思,倘若以後考取了功名,便要用這個,老頭我也不懂,隻覺得文縐縐的難聽便是,還沒江照聽起來順口呢。”劉老跛說到此處,忽而“咦”一聲,奇道:“不過他說怕被旁人笑話,沒跟幾個人提起過,你們如何曉得的?”
果然沒猜錯,牆上刻的江應錦,原是江照的名諱,那滿牆的字跡,看來也多數出於他手。
隻是為何那橫死的小道士手裡的錦囊也繡了應錦二字?若說二人都叫應錦那也太過於巧合,難不成那錦囊本就是江照的?
李秀色還正想著,聽衛祁在道:“老伯,我們還有些事有問,外頭天寒,還是先進屋罷。”
進了屋,衛祁在點燃火折子,那劉老跛瞧見屋正中赫然還乾巴巴佇著一個穿著一身白衣、一動不動的人影,登時嚇了一大跳,險些白眼一番厥過去,顫聲道:“這……”
“這是我們的同伴。”李秀色忙貼心地簡單解釋道:“您不必怕,他隻不過是中了僵屍的計,一時定住了。”
“僵、僵屍?!”劉老跛頓時又是一驚。
廣陵王世子好整以暇看他一眼:“你不知道麼?那僵屍今晚出沒在了錢家,也剛剛來過此處一遭呢,所以我們才追至這來。”
見劉老跛麵色煞白,便又嗤道:“你既這麼怕,大半夜怎的還敢跑出來,甚至跑至此處來?”
劉老跛一臉懊悔道:“我家其實便住在離此處不遠的林後,除了再遠處那些富人宅子,這一片也就我和江照兩戶揭不開鍋的。自他走後,他這土屋便一直空著,我也是起夜時遠遠瞧見此處有光亮,以為那孩子消失了這麼些年終於回來了,一時高興,才想來看看,我也是老糊塗了,若知道是有僵屍,打死我也不出來!”
衛祁在道:“您沒聽見這屋內傳出的讀書聲?”
劉老跛搖搖頭:“沒有。我耳朵早便不大好使了……”作為村中人,他早就聽說過僵屍出沒會敲牆點燈,麵色登時透出些驚恐:“你是說,這屋子裡方才也傳出了那詭異聲響?”
李秀色點頭:“是。”
“讀的還是牆上那些。”她抬手一指角落處最上端的端正“人”字,問道:“劉伯,這可是江照的字跡?他在教誰識字?你嗎?”
劉老跛皺眉:“什麼字?識什麼?我可是半個字不識!”
他說著,瞅了牆壁上其餘幾個如孩童畫畫般歪扭的字跡兩眼,忽想起什麼,奇怪地嘶了一聲:“誒,難不成,難不成是……”
“難不成什麼?”
劉老跛想了想道:“許是教的那幾個小乞丐罷。”
李秀色訝然:“小乞丐?”
劉老跛點頭,語氣一下虛了幾分,應道:“就是當年在采泉班燒死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