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醒來時,隱約覺得頭有些痛。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低頭瞧了瞧自己。
昨晚顏元今不知犯了什麼病,突然將她抱得很緊,當她有些透不過氣時,又忽然將她推開,神色晦暗不明,隻定定看她半晌,隨後便一言不發將尚稀裡糊塗的她推出了門。
李秀色半句話都還未來得及說,那扇門便“砰”一聲關上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腦中不住回想係統那句“目標心動”,心動?誰心動?顏元今麼?
莫非是那神魂顛倒藥的功效實在太猛不成。
李秀色揉著腦袋開開門,正巧聽見隔壁房門也“吱呀”一聲,她下意識扭頭去看,卻見廣陵王世子隻探出了半個步子,瞧見她後,又將那步子縮了回去,猶如撞了鬼似的,“砰”一聲又關上了門。
……莫名其妙。
李秀色下樓,正瞧見衛祁在等人在樓下,乍一瞧見她,陳皮便屁顛顛湊了上來,噓寒問暖道:“李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李秀色還未來得及說好,麵前便被遞過來一杯茶水:“娘子喝茶。”
李秀色方喝了一口茶,又被送上新鮮吃食:“娘子用點心。”
陳皮狗腿地張羅完,最後才笑眯眯道:“李娘子以後有什麼儘管吩咐,您今後便是我第一主子,隨意差使我,小的在所不辭。”
李秀色一口水險些再噴出來,嗆了半天,方道:“啊?”
方“啊”完,便瞧見一人悶聲不吭下了樓,發間門鈴鐺清脆響,正是早晨躲她如躲鬼的廣陵王世子。他今日換了身棠梨色繡絨花圓領錦袍,腰間門彆一條月白色革帶,係翠青玉墜,招搖中不失風雅。
小廝陳皮忙不迭迎上去,一麵邀功道:“主子,我全按您吩咐,一清早便好生招待起這李娘子了。”
顏元今默了一默,皮笑肉不笑看他道:“你倒是機靈。”
廣陵王世子途徑紫衣身影側邊時,步子稍稍一頓,而後目不斜視走了過去,於窗邊落座,方坐穩,便聽另一桌的顧雋“誒”了一聲:“昨昨兄,你不來這坐麼?”
顏元今瞥過去:“?”
顧雋道:“李姑娘在這桌呢,你昨夜不是就想著同她坐一處麼?”
“……”顏元今再沉默一瞬:“不必了。”
李秀色默默啃著點心,頭也未轉一下,心中歎氣道,果然是沒了藥,這世子八成早忘了昨晚他那副‘饑渴溫順’的模樣,又變回了原先不好相處的德行。
正相安無事用著餐,顏元今方拿起湯匙舀上一羹粥,忽聽隔壁桌響起一聲“色色——”
這兩個字大抵直擊靈魂深處,廣陵王世子腦中不由自主蹦出昨夜某個意亂情迷的不堪一幕,手腕冷不噤一晃,湯匙一瞬落桌,發出“啪”一聲響,粥登時嘩啦啦灑了一半,隨即聽得那紫瓜續道:“——是我的小字。喬姐姐小字叫什麼?”
許是湯匙掉落的聲響過於清脆,引得大夥兒紛紛側目,陳皮急忙道:“主子,可是太燙了?”
顏元今黑著臉道:“沒事……”
沒事聊什麼小字?
他朝李秀色那邊方向瞧過去,正見她興致勃勃盯著喬吟看,後者笑道:“小字迎玉。”
李秀色托腮道:“迎玉,有期望白玉無瑕的意思,喬姐姐真是人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比我的正規多了。”她歎口氣,又扭頭問:“那衛道長呢?可也有小字?”
衛祁在搖了搖頭:“小道出生後,父母因無力撫養,便將我送往了觀中,未來得及替我取字。”他想想道:“不過我有一道號,是師傅讓師兄替我取的。叫做……”
“道機。”說話的是喬吟,她鬼使神差接了話,而後抬頭道:“可是換作道機?”
衛祁在愣了愣,詫異道:“喬姑娘如何曉得?”
竟真的是……
喬吟的麵色難看了片刻,隨即斂去眸色中的失落,搖搖頭道:“小道長可是忘了?你過去曾同我講過。”
“是麼?”衛祁在撓了撓頭,冥思苦想一陣,喃喃道:“我怎的不記得了……”
話未說完,忽聽客棧門外一陣響動,似雄鷹長嘶,陳皮聞聲連忙跑了出去,沒過多會兒便抱著一個包裹匆匆忙忙跑了進來,一麵跑一麵道:“主子,來了來了!宮裡的鷹使,連夜將那千年雷擊棗木飛送來了!”
雷擊棗木?此言一出,數雙眼睛齊刷刷望了過來,衛祁在眸中滿是驚訝之色,雷擊棗木已實屬難見,宮中竟有千年生的麼?李秀色雙眼也亮得出奇,她對寶貝有著極大的好奇心,想著要一睹真容,屁顛顛便從那桌湊了過來,伸長脖子要看。
包裹擱在桌上,顏元今見她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樣,微微皺眉,清清嗓子道:“你……離得太近了。”
他擺擺手,再咳一聲:“遠一些。”
李秀色“哦”了一聲,稍稍朝後退了一退,忍不住小聲嘟囔:“昨夜你可不是這樣呢,才一晚上便翻臉不認人了。”
本以為聲音小的隻有自己能聽見,卻不想廣陵王世子嘴角抽了一抽:“你說什麼?”
“沒什麼。”李秀色故作神秘地歎了口氣:“唉,有些往事就讓我自己一個人記得吧。”